太医院首席白汝阳果然奉旨前来,仔细为明明请了脉,又询问了乳母近日的饮食起居和梦境情况。
“世子爷这是神思稍受惊扰,心火略旺,肝气有些郁结。”白汝阳捻着胡须,对管家道,“先前刘太医的方子是对症的,只是药性稍显平和。老夫再调整一下,加一味朱砂莲心,清心火安神的效果会更好些,但用量需极谨慎。另外,可用晒干的茉莉与合欢花做个安神香囊,置于枕边,有助睡眠。”
管家连忙记下。
白汝阳又笑着对明明道:“世子爷,闲暇时不妨多动动,在屋里走走,或是让嬷嬷们陪着玩些翻绳、投壶的小游戏,总坐着容易积食,也于心神无益。”
明明抬起头,看了看这位面容和蔼的老太医,轻轻点了点头。
送走白汝阳后,新来的张嬷嬷果然笑着拿出彩绳:“世子爷,老奴陪您翻花花绳可好?”
明明犹豫了一下,伸出小手。彩绳在嬷嬷指尖灵活地翻动,变幻出各种花样,明明看着看着,眼中终于露出一点孩童应有的好奇和专注,偶尔还会伸出手指尝试一下。
乳母在一旁看着,悄悄松了口气,对另一位李嬷嬷低声道:“还是宫里的老嬷嬷有办法。”
李嬷嬷谦虚地笑笑:“孩子嘛,总是要找点事情做,分散分散心神就好。”
玩了约莫半个时辰,明明似乎有些累了,打了个小哈欠。张嬷嬷便收了彩绳,柔声道:“世子爷歇会儿吧,嬷嬷给您念段游记听听?”
明明点点头,靠在软枕上。张嬷嬷取来一本图文并茂的《异域风物志》,用舒缓的语调念了起来,讲述着南方温暖国度不同于北地的风土人情。明明听着听着,眼皮渐渐沉重,呼吸变得均匀,陷入了无梦的安睡。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乳母和嬷嬷们相视一笑,心中稍安。只要不再被那些可怕的梦境惊扰,孩子的身子总能慢慢调养好。
* * *
**北境,赤霞关元帅府。**
景和三十年正月十二,夜。
萧璟站在沙盘前,听着周肃的禀报。
“王爷,慕容昊退回营地后,紧闭营门,加强了戒备,同时派了心腹快马加鞭往北燕王庭去了,看来是急着去解释撇清。西凉秃发兀术那边依旧按兵不动,但我们的探子回报,西凉军内部似乎对赫连枭的命令颇有微词,觉得错过了趁北燕新败捞好处的最佳时机。”
萧璟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赫连枭生性多疑,又贪利短视,既想占便宜,又怕被北燕反咬一口,更怕我大庆集中兵力先对付他。如此首鼠两端,军心有隙,实属正常。”
“王爷,那我们下一步?”
“继续添柴加火。”萧璟手指点在西凉军粮道的一个节点上,“秃发兀术不是按兵不动吗?那就让他动起来。找机会,‘帮’北燕的溃兵一把,让他们‘不小心’劫掠一支西凉的辎重队。规模不用大,但动静要弄得人尽皆知。”
周肃眼睛一亮:“妙!北燕溃兵劫掠西凉粮草,秃发兀术就算想装聋作哑,底下的人也忍不了!只要双方摩擦一起,这裂痕就别想再弥合!”
“去做吧,干净利落点。”萧璟吩咐道,“另外,让我们潜伏在西凉军中的人,趁机散布消息,就说赫连枭早已暗中与本王达成协议,按兵不动就是要借刀杀人,消耗北燕实力,甚至……事后与北燕瓜分秃发兀术的地盘。”
周肃忍不住笑道:“王爷,您这……秃发兀术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就是要他睡不着。”萧璟目光冷然,“三国联盟,从内部攻破,远比从外部击垮要容易得多。”
待周肃领命离去,萧璟才踱步到窗边,望着北方漆黑的天际。案头放着刚刚收到的、来自京城的密信,其中提到了明明近来的异常和皇帝的关注,也简要说明了坠星峡似乎局势暂稳,但秦沐歌略有耗损。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冷硬的眉眼间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前线战事虽按计划推进,但妻儿远在千里之外,一个身处险地,一个备受惊扰,让他如何能完全安心?
“沐歌,明明……再等我一些时日。”他低声自语,声音很快消散在寒冷的夜风中。
* * *
**坠星峡西侧,嗡鸣石穴。**
景和三十年正月十二,傍晚。
叶轻雪带着两名影卫,顶着愈发猛烈的风雪,艰难地抵达了西侧那处发出低沉嗡鸣声的天然石穴。越是靠近,那嗡鸣声越是清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洞穴深处震动,连带着脚下的冰面都在微微颤抖。
“小心些。”叶轻雪提醒道,“这声音似乎比前两日更响了。”
三人小心翼翼踏入石穴。穴内并不昏暗,四壁覆盖着一种能发出微弱荧光的苔藓,映得洞内一片幽绿。洞穴曲折向下,深不见底,那嗡鸣声正是从最深处传来。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是沉闷,那嗡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麻,心胸都跟着发闷。一名影卫突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