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和难以置信,“她…她说她看见了!昨晚…她起夜…从自家门缝里…看见一个男人…勒死了李寡妇!”
“看清长相了吗?”穆之追问,心脏微微收紧。
婉儿立刻用手语急切地询问小蝶。小蝶用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异乎寻常的坚定。她挣扎着站起身,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到斑驳掉皮的土墙边,弯腰捡起地上半截烧焦的木炭。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她踮起脚尖,用那截粗糙的木炭,在肮脏的土墙上,一笔一划,极其专注地画了起来。
炭笔划过墙壁,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刮在每个人的心上。很快,一个模糊却特征异常鲜明的人脸轮廓出现在墙上。线条扭曲,比例失调,五官粗糙得如同孩童涂鸦,但几个关键特征却如同烙印般清晰——浓密杂乱如同杂草的络腮胡!又高又弯如同鹰喙的鹰钩鼻!左脸颊一道从颧骨斜划至嘴角的、狰狞扭曲的刀疤!
“络腮胡!鹰钩鼻!刀疤!”赵铁山倒吸一口凉气,失声惊呼,“这…这不是‘黑鱼帮’那个恶名昭着的刘癞子吗?!东市这一带谁不认识他!专门收保护费、放印子钱,心狠手辣!李寡妇…好像就欠着他的印子钱,利滚利一直没还清!前些天还听他们吵过!”
“刘癞子?”穆之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黑鱼帮…又是这个盘踞在漕运码头、如同附骨之疽的毒瘤!上次那桩令人发指的漕运分尸案,背后就有他们若隐若现的影子!“立刻缉拿刘癞子!封锁所有可能逃窜的码头水路!”
“是!”赵铁山精神一振,领命而去,脚步带风。
阿月一直沉默地站在穆之身侧,清冷的眸光如同月光,无声地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小蝶身上。她注意到,小蝶在画完那幅特征鲜明的画像后,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小嘴微微动了动,似乎…想再画点什么,或者补充什么,但最终犹豫着放弃了。而且…她的目光,在极度惊恐之余,似乎若有若无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扫过跪在一旁、依旧在“悲恸”哭泣的张森?
“婉儿,”阿月轻声开口,声音如同碎玉,“问问小蝶,她看到凶手行凶时…除了勒人,凶手还做了什么?特别是…勒死李寡妇之后?”
婉儿立刻用手语转述阿月的问题。小蝶歪着头想了想,比划着:那人勒死李寡妇后,好像…好像松了口气?然后…他走到墙角那个破旧的、掉漆的木柜前,蹲下身,打开了最下面那个抽屉…在里面翻找了一会…然后…好像拿了个什么东西…塞进怀里…然后…就走了。
“翻抽屉?”穆之立刻走到墙角那个半旧的木柜前。柜门虚掩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服胡乱堆着。最底层的抽屉被拉开了一半,里面同样空空如也,积着一层薄灰。
“张森!”穆之猛地转身,目光如炬,直刺张森,“李氏家中…可有什么稍微值钱点的东西?或者…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珍视的物件?”
张森被穆之陡然凌厉的目光看得一哆嗦,哭声戛然而止,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摇头:“没…没有啊!大人!翠花穷得…连耗子都不愿意来她家做窝…哪有什么值钱东西?就…就几件破衣服…还有…还有…”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声音带着哽咽,“还有我昨天…昨天刚送她的…一对…一对不值钱的银丁香耳环…是我…是我攒了好久才买的…她…她可喜欢了…”说着,又悲从中来,掩面痛哭。
穆之眉头紧锁,沉吟不语。刘癞子为讨债杀人,动机合理。小蝶的目击画像,特征鲜明,指向明确。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指向那个恶名昭着的泼皮。但他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太顺利了…顺利得…近乎诡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刻意引导着一切。
很快,赵铁山带人如狼似虎地冲进东市最大的赌坊“快活林”,将正赌得面红耳赤、吆五喝六的刘癞子当场擒获。此人一脸横肉,凶相毕露,浓密杂乱的络腮胡几乎遮住半张脸,那标志性的鹰钩鼻和左脸上那道如同蜈蚣般狰狞的刀疤,与小蝶在墙上画出的特征分毫不差!被抓时,他还在梗着脖子叫嚣:“操!凭什么抓老子?!老子昨晚在‘快活林’赌了一宿!骰子王、牌九张都能给老子作证!你们顺天府瞎了眼吗?!”
然而,当衙役押着骂骂咧咧的刘癞子,故意路过福源巷口时,一直躲在婉儿身后的小蝶,一看到刘癞子那张凶恶的脸,立刻如同被毒蛇咬到,发出一声无声的、撕裂般的尖叫!她惊恐万状地死死抓住婉儿的衣角,整个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另一只手指着刘癞子,用尽全身力气拼命点头!眼神中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大人!您看!小蝶指认了!就是刘癞子!铁证如山!”赵铁山兴奋地喊道,声音洪亮。
刘癞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随即是暴怒的涨红,他疯狂挣扎,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昨晚根本没踏进这狗屁福源巷一步!这哑巴小贱人胡说八道!栽赃陷害!你们官匪勾结!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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