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闻言松了口气,指尖在案上轻轻数着:“算上脱欢那不算正统的,一共十位。最早是巴图孟克,接着是他儿子巴雅尔,然后是巴雅尔的弟弟阿勒坦……”她掰着手指,细细数来,“中间有两位汗王是被脱欢废的,还有一位病死在亲征路上,到脱脱不花,正好是第十位。他是巴图孟克的曾孙,论起辈分,还得叫我父汗一声‘叔’。”
正说着,帐外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轻响。阿依娜警觉地抬头,就见帐帘被轻轻撩开一角,两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也平与阿尔斯兰,两人身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
“阿姐,陛下。”也平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恭敬,“我们从乃蛮部西境回来了,本想立刻来复命,见你们在说话,就没敢贸然进来。”
阿尔斯兰跟着点头,将背上的布包解下来放在帐门口:“乃蛮部的残部都逃去了哈萨克部,我们查探了他们的粮库,确实空了,李谦的火放得很彻底。另外,哈萨克部的首领派了使者来,说明日要亲自来石城见陛下和阿姐。”
朱祁钰示意他们进来,指着案边的毡凳:“坐吧,正好有事要问你们。哈萨克部的使者来了也好,省得我们再派人去。”
阿依娜看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心里一阵暖。也平是她的堂弟,阿尔斯兰是父亲也先的旧部,这两人从少年时就跟着她征战,是她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她拿起案上的皮囊,倒了两碗马奶酒递过去:“先喝点酒暖暖身子,路上辛苦了。你们在乃蛮部边境,有没有听到鞑靼那边的动静?脱脱不花最近在干什么?”
也平接过酒碗,一口饮尽,抹了抹嘴道:“我们在斡难河边上看到了鞑靼的哨探,比往常多了不少,像是在防备什么。另外,有牧民说,脱脱不花这几日召集了各部的首领在汗庭议事,好像在争论要不要和我们议和——有几个老首领说该休战,年轻的却主张打到底,吵得挺凶。”
阿尔斯兰补充道:“还有个消息,脱欢的旧部在鞑靼内部不太安分,好像在暗中联络乃蛮部的残党,想趁机推翻脱脱不花。我们抓住了一个送信的探子,搜出了他们的密信,说要借哈萨克部的力量,等我们和鞑靼开战时偷袭石城。”
这话一出,帐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朱祁钰拿起密信看了一眼,眉头皱紧:“这么说来,脱脱不花的处境也不轻松。内部有旧部作乱,外部要应对我们,难怪他之前有议和的念头——他是想先稳住我们,再腾出手收拾内部。”
阿依娜却眼前一亮:“这倒是个机会。若是我们主动提出议和,再帮他解决脱欢的旧部,他必然会感激。到时候不仅能避免开战,还能彻底稳住鞑靼,一举两得。”
朱祁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也平与阿尔斯兰:“你们俩连夜整理一份鞑靼内部势力的名单,特别是脱欢旧部的分布和首领姓名。明日哈萨克部的使者来了,我来应付,阿依娜则派人去鞑靼汗庭,给脱脱不花送一封信,就说我和阿依娜想与他在斡难河会盟,共商草原安稳之事。”
“是!”也平与阿尔斯兰齐声应道,起身就要去准备。
“等等。”阿依娜叫住他们,语气柔和了几分,“路上奔波了几天,先去帐里歇一个时辰再做事。粮草营那边我让人送了热羊肉,吃完了再忙也不迟。”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谢阿姐。”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朱祁钰转头看向阿依娜,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你倒是比从前更会体恤人了。”
阿依娜笑了笑,拿起案上的奶茶喝了一口:“从前只想着打仗,觉得手下人就该扛得住苦。可这几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才明白草原要安稳,不光要靠刀枪,更要靠人心。若是连自己人都寒了心,就算赢了天下又有什么用?”
她望向帐外,夜色已经浓了,石城的篝火一盏盏亮起来,像撒在草原上的星星。娜仁托雅的营帐还亮着灯,隐约能看到她的影子在帐内晃动,想来还在研究杜尔伯特部的牧场卷宗。
“脱脱不花若是肯来会盟,固然好。”朱祁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几分审慎,“可若是他不肯,或是有诈,我们也得做好开战的准备。我已让人通知陈默,让他带着脱脱不花部的内应待命,一旦有变故,立刻控制鞑靼的粮草通道。”
“我明白。”阿依娜点头,“和平是最好的结果,但我们不能把宝全押在这上面。我已让阿尔斯兰带三百骑兵去斡难河沿岸布防,若是会盟有变,至少能护住我们全身而退。”
朱祁钰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许。他忽然发现,眼前的阿依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姐姐身后、只会舞刀弄枪的小姑娘了——她懂得权衡利弊,懂得体恤人心,更懂得如何在乱世中为草原谋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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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帐歇息吧。”朱祁钰起身,拿起案上的披风递给她,“明日还要应付哈萨克部的使者,得养足精神。”
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