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所有部落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洪水面前,你们那点私仇屁都不是。
要么一起被我圈在这堤坝后面苟延残喘,要么现在就一起玩完。”
方圆一拳把那些星象化作的图形砸了个粉碎。
那些歪歪扭扭却异常清晰明白的分界线,在这一拳之下成了谁也分不清的糊涂账。
“他是在用最粗暴的方式,强行制造一个‘共患难’的事实。
把一盘散沙般的部落,用死亡的威胁和息壤的力量,硬生生砸成一个暂时的、痛苦的、却不得不存在的共同体。”
东皇太一周身的星雾缓缓流转,仿佛映照出那远古的景象。
无数大大小小的部落,在洪水与息壤堤坝的双重挤压下,被迫放弃世仇,拥挤在狭窄的高地上。
彼此怒目而视却又不得不依靠对方取暖,分享着有限的食物和空间。
鲧的身影如同冷酷的裁判,用一次次堤坝的溃决提醒他们。
团结,或者一起死。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前面两个好理解,毕竟那是最美好的情谊。
而后面两个都是干坏事儿,可怎么就能够成为人际关系最铁的象征?
因为后面两者他们背负了同样的风险。
这样的风险只要他们不能无视,那对于干这些事儿的人而言就是最牢不可破的盟约。
毕竟你可以不信任对方的人品,但你绝对信得过“他跟你绑在同一条绳上”。
只要这风险没解除,他就绝不会先把你推出去喂狼。
而在鲧的操作之下,所有人的风险直接拉伸到爆。
毕竟毁天灭地的洪水可不会讲什么人情、法理,一出手就是绝杀之招。
真真正正的首战即决战。
“所以鲧必须死。”
方圆漠然道,声音里面是止不住的冷意。
“羽山。”
东皇太一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超然物外的悠远,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法掩饰的滞涩。
仿佛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是不可琢磨之物。
“那不是流放之地,是最终的行刑场。”
“舜殛鲧于羽山。”
众所周知的一点,因为行文习惯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原因。
历史方面向来是字越少,事儿越大。
比如郑伯克段于鄢、楚子围郑、三家分晋、吴入郢、崔杼弑其君等等。
哪一个拉通来看,背后的故事都不简单。
在方圆补上这句话时,占星殿的星雾突然凝出一道血色的线打在了记载天下九州风物的九州鼎上。
星光熠熠如轮,人声鼎沸如潮,那是星雾里映出的羽山刑场。
重新化作小人的方圆,看着刑场之上的万灵。
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隐于天空潜伏观望,或隐于天空潜伏观望,或潜藏地底屏息凝视。
人、神、魔、妖、怪,凡是接到这个消息的家伙都来了。
毕竟他们都想看一看,这个用九年时间干傻事儿的疯子最后下场会如何。
“都想看一看。
看舜的钺会不会落,看鲧会不会喊冤。”
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渗入那星雾弥漫、万灵瞩目的刑场幻象之中。
刑场中央,鲧的身影并未被枷锁束缚,他甚至没有看向高台上手持青铜钺的舜帝。
而是仰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星雾,看向了在场所有显形的、未显形的存在。
那些部落的祖灵,山川的神只、敌对的、被迫合作的、幸灾乐祸的、茫然无措的部落之民。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然后呢?
他说了什么?”
方圆看着幻象中的人影问道。
“他什么都没有说。”
东皇太一周身的星雾再次流转,将那刑场的景象聚焦于鲧的沉默。
“当舜帝宣布其罪‘治水无功,劳民伤财,九载空耗’时,他平静的接受了这份惩罚。”
无悲无喜、无怒无恨。
甚至带着一股轻松,好似终于可以放下什么一般。
“殛鲧于羽山。”
东皇太一重复了那句话,星雾中的血色光芒大盛,那柄象征帝权的钺终于落下。
“血染红了羽山之石。
那一刻,来自不同部落,曾经刀兵相向的人们。
无论是人是神,都清晰地听到了利刃劈开骨肉的声音,震天的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都在大声的嘶吼着、发泄着,渐渐的有人流出了眼泪。
毕竟这个九年来逼着大家做无用功。
看起来相比于治理洪水,更擅长于制造洪水灾难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