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有人惊呼。
众人精神一振,更加奋力挖掘。
很快,一块巨大的,布满气孔的黑褐色玄武岩露出了边缘。
继续向下,沿着岩石的缝隙挖掘,一股极其微弱,带着浓重土腥气的湿气终于透了出来!
“是水脉!岩石缝里有渗水!”
徐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虽然水量极其微小,缓慢得如同眼泪渗出,但对于濒临绝境的队伍来说,这无异于天降甘霖!士兵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欢呼,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吕布看着宇文莫隗,又看了看那几个浑身沙土,疲惫不堪却眼神晶亮的老归义骑,缓缓点了点头。
“宇文校尉。”
“你的人带路,找出穿过这片沙海的路!”
“末将领命!”
宇文莫隗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越。
“徐匠师,细细绘制!”
“诺!”
接下来的日子,归义突骑中那些在大漠摸爬滚打过的老兵成了队伍的指路明灯。
他们观察沙丘的纹理走向,辨别风中细微的味道差异,甚至根据沙地上极其稀少,几乎难以辨认的昆虫爬行痕迹来判断方向。
他们的经验,结合徐衍的罗盘和测距工具,终于艰难地在这片死亡沙海中勾勒出一条曲折但方向明确的路径。
狼骑们承担起了开路和警戒的任务。
他们用绳索拖拽辎重车避免陷入流沙,在最危险的沙脊上设立哨位,用强弓狩猎偶尔出现的沙狐沙狼。
当一处流沙陷阱吞噬了一匹不慎踏入的归义军战马时,是附近的狼骑第一时间抛出绳索,将惊魂未定的归义骑兵拖拽上来。
一次次的危机,一次次的相互援手。
狼骑的纪律与草原战士的生存智慧,在这片连苍天都似乎遗忘的绝域里,艰难地,一点一滴地融合。
休息时,围着微弱的篝火,狼骑和归义军的士兵们开始有了简单的交谈。
虽然语言依旧生涩,夹杂着手势和半懂不懂的词语,但彼此眼中那份同舟共济的认同感,却在无声地增长。
当枯黄再次取代了无垠的黄沙,星星点点地绿意出现时,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大漠绘制任务踏上了故土。
马匹瘦骨嶙峋,毛色暗淡。
士兵们脸上的风霜刻痕更深,眼神却如同打磨过的黑曜石,沉静而锐利。
狼骑玄甲上的斑驳划痕和归义突骑赭袍上的破损,无声地诉说着他们曾穿越过怎样的绝地。
但队伍的核心,那些装载着测绘工具和厚重羊皮卷轴的木箱,却被保护得没有几分损伤。
踏上了故地,他们不再是无头苍蝇般的在荒原上乱撞。
归途的路线清晰而明确,沿着一条季节性河流的东岸南下,穿过被标记为白狼口的狭窄隘道,便可抵达五原郡的北大门,九原城。
吕布依旧一马当先。
曾经神俊的赤马也瘦了许多,归途的喜悦,让吕布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甚至罕见地哼起了不成调的边塞小曲。
半年多的风餐露宿,生死搏杀,并未磨灭他的锐气,反而让他身上那股气势更加凝练,内敛。
他偶尔会回头,目光掠过队伍中那些归义突骑,眼神表达了认可。
这半年,他们遭遇过流窜的马匪,激战过饥饿的狼群,在沙暴中迷失方向,在沼泽中艰难跋涉,也曾在干涸的河床下奇迹般地找到泉眼。
每一次绝境,宇文部的骑兵都展现出了令人侧目的坚韧和对草原绝境的适应能力。
宇文普更是用行动赢得了包括宋宪,魏续等吕布嫡系将领的些许认同。
那张承载着无数心血和鲜血的舆图,像一条无形的纽带,将这两支原本迥异的军队,在共同的目标和残酷的环境下,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将军!”
负责前哨的宋宪从远处策马奔回,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前面不到三十里,就是‘白狼口’!过了隘口,再有大半日就能看到九原城的烽燧了!”
“好!”
吕布精神一振,猛地一夹马腹。
“传令!加速!日落前,必须抵达九原!”
归心似箭。
队伍的速度明显加快,沉闷的马蹄声汇成一片,敲打着干硬的地面。
当高耸嶙峋,如同巨狼獠牙般的“白狼口”隘道出现在视野尽头时,即使是最腼腆的士兵脸上都浮现了神采飞扬的笑容。
——
久违的故土。
久违的空气。
久违的草场。
就连那座京观都是让人那么的想念。
两千八百余骑一路疾驰,穿过众多烽燧与隘口,终于是抵达了九原城。
半年不见,原本的残城已经是各位的雄厚,夯土的墙面全部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