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瞭望的战兵大喊一声。
所有人都精神一震,二狗来到垛口,放眼望去。
只见城南的官道上,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正蜿蜒而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沉重而杂乱。
火光映照下,可以看到骑士们清一色的西梁军服色,盔甲鲜明,气势汹汹。
为首的将领是名千户。
他率先锋营一路疾驰,远远望见霍州城南门洞开,城头还挂着西梁旗,有许多身影挥舞着火把在欢呼,便放下心来。
“快!速速入城!”
他挥鞭抽打战马,大声催促着部下。
一千先锋营骑兵,几乎毫无减速,直接冲向南城门!
冲在最前面的先锋骑兵,毫无阻碍地冲过了吊桥,一头扎进了幽深的城门洞,冲入瓮城!
“进城了!”先锋百户兴奋地大喊。
然而,当他们冲入瓮城,眼前的景象却有些奇怪。
密密麻麻的拒马,阻拦了冲势,骑兵们纷纷减速,绕来绕去。
很快,前面的骑兵发现,瓮城的内门竟然关着。
“开门啊!”有人大喊一声。
话音刚落,瓮城四周的城墙之上,瞬间火把通明。
无数弓箭手的身影出现在垛口之后,冰冷的箭簇对准了他们!
“不好!中计了!”
先锋骑兵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地大喊,“快退!快退出城!”
可是,已经晚了!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城门处,沉重的铁闸落下,将他们关在了这座死亡瓮城之中!
骑兵们顿时乱作一团。
四周是高耸的城墙,垛口后是引弓待发的敌军,前方是关闭的内门,退路,那沉重的铁闸,也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明眼人都知道,这已经是绝境了。
城头之上,火把猎猎作响。
二狗的身影出现在垛口后,目光沉静地扫过下方混乱的人群。
他没有立刻喊话,而是静静等待着,让恐惧和不安在敌军心中发酵。
过了没多久。
预料中的箭雨并没有落下来,很多骑兵纷纷抬起头来,惊惶不定地看着城墙上的身影。
骚动也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二狗运足中气,朗声开口:
“城下的西梁军弟兄们!”
这一声“弟兄们”,让许多脑袋抬了起来,眼神复杂。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披上这身战袍,拿起刀枪,并非本意!你们中的许多人,和这霍州城内的百姓一样,不过是西梁王野心下的棋子,是被逼着走上这条造反的不归路!”
这话如同重锤,敲在许多人的心坎上。
队伍中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二狗继续喊道:“你们可曾想过,为何要打这一仗?为了西梁王能坐上那张龙椅?然后呢?你们能得到什么?是家乡父老能多分一亩田,还是妻儿老小能多吃一顿饱饭?”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这些问题,刚好说中了这些底层士兵和低级军官内心的迷茫。
“看看你们周围!”
二狗手臂一挥,指向城内,“霍州已破!西梁王的羯人卫队,已被我们歼灭!你们效忠的主子,连自己的城都守不住,还能给你们什么前程?不过是让你们白白送死,用你们的尸骨,去垫他的登基之路!”
二狗身后,赵黑虎低声问周瘸子:“西梁王真要当皇帝?”
“不知道……”周瘸子摇摇头,“诈他们呢!”
“厉害啊!”赵黑虎咋舌道,“这招都能想得到……”
“你以为呢?天天跟在大人身边,什么招学不到?”
周瘸子白了他一眼,“你说你跟大人一个村儿的,怎么大人的脑瓜子,你啥都没学着?”
“你当初跟狗哥还都是铁林堡的大头兵呢,不也一样?”
“我还不是让你给耽误了?”
“你想娶我早说!”
“滚犊子!”
那边,二狗的声音落下,有个西梁骑兵喊了一声:
“那我们……又能如何?”
众人循声望去。
喊话的,是一名面带风霜之色的百户。
他问出了所有被困者的心声。
“投降……然后呢?等着被朝廷清算,还是被你们杀了?”
“问得好!”
二狗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身体前倾,盯着下方:“我们是镰刀军,并非朝廷官兵,但也绝非滥杀之辈!我们起兵,只为在这乱世之中,为像你们一样活不下去的穷苦人,争一条活路!争一个能安安稳稳种田吃饭,能让爹娘妻儿不受冻饿的日子!”
“镰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