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片看似愈合的平静水面之下,一股更加幽深、更加诡谲的暗流,正无声地汇聚、涌动、渗透。它不像黑衣人那般张扬跋扈,明火执仗;它更像一种缓慢扩散的毒素,悄然侵蚀着邕州城的肌理与神经。
其名为——暗夜影。
他们的出现毫无征兆,如同深秋荒野里骤然弥漫的浓雾。最先感受到异样的是巡夜的青梧卫与散布在城郊的岗哨。荒废多年的古宅院落,深夜时分偶尔会传出并非风声的、极其轻微的木板吱呀声,或是瓦片碎裂的轻响,待警觉的卫士举着火把冲进去探查,却只余满地尘埃与蛛网,不见半个人影。城郊那些乱葬岗、废弃矿洞的入口,巡逻队不止一次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捕捉到几道融入阴影、几乎与环境色融为一体的模糊轮廓一闪而逝,快得令人以为是疲惫产生的幻觉。这些身影的匿踪之术已臻化境,超越了寻常武者的轻功范畴,带着一种非人的、与环境共鸣的诡异气息。
紧接着,是城内设施接连遭受不明破坏。维系全城水源的几处关键木质水车轴承,在一夜之间被某种锋利而奇特的工具精准切割,导致大片区域断水,引发不小的恐慌。存放重要文书的府衙偏房,门窗紧闭,内部却燃起一场无法追踪火源的小火,虽未造成重大损失,却烧毁了部分卷宗,留下焦糊的谜团。更令人不安的是,几处供奉着地方守护神的小型庙宇,其神像在无人察觉的深夜被恶意损毁、推倒,亵渎的痕迹触目惊心。每一次破坏,现场都干净得令人发指,不留任何指向性的线索,只有一种刻意营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无知百姓中蔓延,流言四起。有人信誓旦旦地宣称是那些败退的隐世家族心有不甘,回来报复;更多的人则将矛头指向了虽被击溃却似乎“阴魂不散”的黑衣人残党。恐惧需要一个具象的敌人来承载,暗夜影巧妙地隐身于这些替罪羊之后,将混乱的种子深深埋下。
真正的重击接踵而至。一支隶属于农陆联盟、满载着刚从南方收购的珍贵药材和部分新式农具的大型运输队,在距离邕州城不到三十里的一处名为“黑风峡”的险要地段遭遇伏击。袭击发生在黄昏与黑夜交界的暧昧时刻。据少数幸存的车夫和护卫在极度惊恐中断续描述,袭击者仿佛是从两侧陡峭山崖的阴影里直接“流淌”出来的,无声无息。他们动作迅捷如鬼魅,配合默契得可怕,使用的武器也极其古怪,除了锋利的短刃,似乎还携带着能瞬间释放刺眼强光或使人短暂眩晕的奇异装置。战斗(如果那单方面的屠杀能称之为战斗)在极短时间内结束。护卫们引以为傲的武艺在对方诡异的身法和配合下显得笨拙不堪。货物被劫掠一空,价值巨大的药材和农具不翼而飞,现场只留下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车辆、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以及护卫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农陆联盟遭受重创,联盟高层震怒,却也陷入深深的无力感。
这仅仅是开始。数日后,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位于城西守备军营地边缘的一处储备常用火器弹药的军火库发生了剧烈爆炸!冲天而起的火球撕裂了雨幕,将半个邕州城映照得如同白昼。猛烈的冲击波震碎了附近无数房屋的窗棂。尽管值守士兵拼死扑救,爆炸仍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库房彻底坍塌,大量储备的霹雳火球、猛火油罐以及新式火铳弹药化为乌有,造成多名士兵伤亡。事后勘察现场,经验丰富的岑仲昭在爆炸中心点附近极其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绝非火药残留物的、散发着微弱腥甜气味的黑色粘稠液体痕迹,以及几个被高温熔铸变形、却仍能看出奇特纹路的金属碎片——这绝非黑衣人惯用的火药引爆手段。爆炸不仅摧毁了重要的军备物资,更如同在邕州城紧绷的神经上狠狠砸下了一记重锤,恐慌指数直线飙升。
混乱如瘟疫般蔓延,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邕州决策者的肩头。卢家那位须发皆白、以密码学和情报分析着称的老供奉,在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地对比了所有事件现场的痕迹报告、幸存者口供碎片以及卢家遍布各处的眼线传回的零星信息后,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将一份字迹凝重、盖着绝密印鉴的密函呈递到了卢家族长卢正峰和青梧卫统领岑仲昭面前。
密函的核心结论如同冰锥刺入人心:“……此非影月盟余孽所为。其匿踪之术,近乎融于环境,非单纯轻功;其破坏手段,兼具精准物理切割与未知能量干扰,尤以军火库爆炸残留物为甚,疑涉罕见邪异之力;其行事目的,非为劫财或单纯破坏秩序,现场遗留之刻意仪式感、对关键设施(水车、文书、军火)的针对性,以及对恐慌氛围的精心培育,指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