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厅中央的景象牢牢攫住,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奉子轩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胸襟被大片的暗红血迹浸透,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显然身受致命重创,濒临死亡。然而,悬浮在他胸口上方一尺之处的,正是那枚引发一切异象的苍梧玉简!
此刻的玉简,已非死物。它通体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猩红光芒,如同跳动的心脏。玉简表面那些古老的云雷纹路如同活了过来,扭曲、蠕动、延伸,构成一幅不断变幻的、立体而诡异的光纹地图!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些由红光构成的地图纹路,竟隐隐与铺在一旁兽皮八门图上那个被标注为“封镇”的落雁坳节点,遥相呼应!丝丝缕缕的红光如同活体的神经脉络,从玉简上蔓延而出,一部分连接着下方奉子轩的伤口,贪婪地汲取着那滚烫的、带着奇异力量的奉家之血;另一部分则如同无形的触手,深深刺入地面,仿佛在汲取着大地的脉动,又像是在……感应着遥远落雁坳的方向!
秦老瘫坐在不远处,靠着倾倒的书架,老泪纵横,口中反复喃喃:“活了……它活了……钥匙在吸他的血……在指路……”苏青黛半跪在秦老身边,一手持着断了一半的短刃,一手死死捂住嘴,看着那悬浮的玉简和濒死的奉子轩,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震撼和一丝绝望的悲悯。幸存的研究员瑟缩在角落,抖如筛糠。
岑仲昭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死死盯着那悬浮的、活体般的玉简,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毁天灭地般的能量,以及那能量与奉子轩鲜血、与落雁坳方向产生的诡异共鸣。他的眼神剧烈变幻着:惊骇、贪婪、忌惮、算计……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掌控欲。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下令亲卫上前夺取玉简。
“别碰它!”奉清歌凄厉的尖叫划破了红光的沉寂。她像护崽的母兽,不顾一切地扑到奉子轩身边,挡在玉简和岑仲昭之间,泪水汹涌而出,却死死盯着岑仲昭,“谁也别想再伤害他!谁也别想动这玉简!它是子轩哥哥用命……”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道脆弱的屏障。
岑仲昭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锐利如刀,与奉清歌绝望而倔强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玉简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如同魔鬼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巨响,猛地从遥远的城北方向——落雁坳传来!整个邕州城的地面都为之剧烈一震!考校所厅堂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红光中的玉简骤然光芒大盛!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那由光纹构成的地图剧烈闪烁、扭曲,落雁坳节点的位置爆发出刺目的血光!
“呃……”地上濒死的奉子轩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落雁坳!”苏青黛失声惊叫,指向北方,脸上血色尽褪,“封印……被触动了!它在回应!”
岑仲昭猛地转头望向城北,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奉清歌也惊愕地看向那个方向,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名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巡城司斥候连滚爬爬地冲进厅堂,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撕裂变调:
“报——!大…大人!落雁坳!是影月余孽!莫寒衣带着他们最后的死士……在强攻山坳深处的古祭坛!祭坛……祭坛在发光!地……地在动啊大人!”
莫寒衣!落雁坳!强攻封印!
玉简的异动!奉子轩的濒死!影月盟的疯狂反扑!落雁坳封印的松动!
所有线索,所有危机,在这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轰然碰撞在邕州城北这片被猩红光芒笼罩的废墟之上!
岑仲昭的目光如冰刀般扫过濒死的奉子轩、护在他身前的奉清歌、那妖异的活体玉简,最后定格在城北落雁坳的方向。他猛地抽出腰间长剑,剑锋在红光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声音如同金铁交击,斩钉截铁地响彻整个猩红的大厅:
“亲卫队听令!一队留守此地,给我看住这玉简和奉子轩!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斩!”
“二队!三队!随我立刻驰援落雁坳!诛杀莫寒衣!封印绝不能破!”
“韩猛!调集巡城司所有机动兵力,封锁落雁坳外围!一只鸟也不许飞出去!”
“传令府衙!全城进入战时戒严!各城门落闸!所有世家私兵,胆敢擅动者,以谋逆论处!”
一连串杀气腾腾的命令如同冰雹砸下。他不再看奉清歌那绝望的眼神,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红光弥漫的厅堂,身影没入外面的黑暗,直扑那地动山摇的落雁坳战场。邕州的命运天平,在猩红与黑暗的交织中,剧烈地倾斜。是力挽狂澜,还是万劫不复?最终的决战,在落雁坳幽深的山坳中,在古老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