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紧绷到极致的弦即将崩断的边缘,血月,如期而至。
夜幕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骤然拉下,一轮硕大、赤红如浸饱了鲜血的圆月,带着令人心悸的妖异,无声无息地爬上了邕州城的天穹。血色的月光泼洒而下,将残破的街道、高耸的屋宇、惶惶不安的人影,尽数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
然而,与以往血月祭典由单一势力主导、目标明确的行动截然不同。这一次,混乱如同瘟疫,在血月升起的刹那,从邕州城的四面八方、各个角落,同时爆发!
城西,废弃的“义仓”旧址。 断壁残垣间,数十个身着陈旧黑袍、袖口绣着扭曲弯月的人影无声跪伏。他们口中念诵着晦涩古老、充满亵渎意味的音节,声音低沉而狂热,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地面上,一个用新鲜人血混合着某种暗沉矿粉绘制而成的巨大扭曲弯月符文,在血月照耀下闪烁着污秽的幽光。阴冷粘稠的能量波动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腐朽与死亡气息——影月盟的余孽,正进行着他们最原始、最血腥的献祭召唤!
城南,“青石巷”深处。 这里爆发的却是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十几名身姿矫健、眼神却充满背叛者特有的疯狂与决绝的男女,褪去了青梧卫标志性的青色软甲,换上了便于夜行的劲装。他们并未跪拜,而是以一种奇特的、类似军阵演练的步法急速移动,手中短匕划破掌心,将自身精血甩向空中,精准地融入一个悬浮在半空、由纯粹能量勾勒出的复杂几何阵图核心。阵图散发着锐利、躁动、充满破坏欲的青色光芒,不断汲取着血月能量,发出低沉的嗡鸣。这是叛逃青梧卫的疯狂献祭,他们渴望力量,渴望复仇,渴望彻底撕裂旧日的枷锁!
城东,一座早已废弃的“古井台”旁。 场面更为诡秘。七八名服饰各异、却都刻意遮掩了面容的人影聚集于此,他们并非来自同一家族,但眉宇间都刻着对现有秩序深刻的怨恨。没有大规模的血祭,他们各自割破指尖,将血液滴落在井台周围刻画的一个被刻意修改过的简化版血月符文之上。符文亮起黯淡的红光,带着一种扭曲、怨恨、渴望颠覆的意志,试图勾连血月之力,却又显得力有不逮。这是隐世家族内部,那些被边缘化、被压制、渴望借机翻盘的反对派势力,在混乱中仓促进行的、充满投机意味的仪式!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
血月当空,整个邕州城仿佛变成了一口沸腾的巨锅。不同地点,不同势力,不同目的的血月祭典同时进行!影月盟的邪异召唤、叛逃青梧卫的狂暴献祭、隐世家族反对派的扭曲祈求……各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邪恶、狂躁、怨恨的能量波动,如同无数条疯狂扭动的毒蛇,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腾而起,在血月妖异的光辉催化下,激烈地碰撞、撕扯、融合!
能量乱流如同实质的风暴,席卷着大街小巷。脆弱的路灯“噼啪”爆裂,窗户玻璃无声震碎,地面细小的砂石疯狂跳跃。无形的压力如同巨山般压在每一个生灵心头,修为稍弱者,只觉气血翻腾,头晕目眩,甚至口鼻溢血,瘫软在地。恐惧如同瘟疫蔓延,无数紧闭的门窗后,是百姓们绝望的祈祷和压抑的啜泣。
厮杀声、咆哮声、能量爆裂的轰鸣声、建筑倒塌的巨响……在血月的映照下,邕州城彻底沦为人间炼狱。忠于不同势力的护卫、趁火打劫的亡命之徒、被混乱裹挟而身不由己的普通人……无数身影在暗红的街巷中碰撞、砍杀。刀光剑影映着血月,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妖异的血花。混乱吞噬了一切秩序,也模糊了敌我的界限,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求生本能。
就在这混乱与杀戮达到顶点,整座城池都仿佛要在狂暴的能量漩涡中彻底崩解的刹那——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定海神针,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邕州城中心,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历史、在昨夜冲突中受损但依旧巍峨耸立的“承天阁”对面,有一座更高的、名为“观星台”的古老石塔。石塔顶层,本是观星望气之所,此刻,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塔尖的飞檐之上。
他并非凭空出现,仿佛本就该在那里,与石塔、与血月、与这片混乱的天地融为一体。
来人身材颀长,包裹在一袭样式极其古老、绝非当世任何流派的祭司长袍之中。袍服底色是深邃如夜的墨黑,其上却用某种奇特的、近乎流淌的银线,绣满了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星辰轨迹、日月运行图以及完全无法解读的象形符文。长袍的兜帽压得很低,完全遮蔽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个线条清晰、却无悲无喜的下颌。他手中,并非权杖,而是一件形制奇特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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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法器约莫尺许长,主体形态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