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哭,有的帮着绑绯袍官。谢明砚看着被捆得像粽子的绯袍官,突然觉得可笑——这些靠着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人,骨子里比谁都怕死。
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望胡坡的泥地里,官差的尸体和黑风帮的尸体被分开埋了,百姓们说“不能让他们脏了一块地”。春桃商队的人赶着马车,把州府的赈灾粮从暗仓里运出来,麻袋上印着的“官”字被划得稀烂,改成了“民”。
张婶和蒙族妇人带着孩子们在共学堂的空地上晒粮食,糜子和青稞混在一起,金灿灿的像铺了层碎金。“这些粮,够咱吃到秋收了,”张婶笑着说,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飘起来,“等新粮下来,咱再种些望胡坡的野麦,据说能抗洪水。”
谢明砚站在“共耘碑”前,碑上的血和泥被孩子们擦得干干净净,“共”字在阳光下亮得刺眼。他往盐井方向望,周衡正带着人封死暗仓,木板上用蒙汉双语写着“永禁私开”,旁边还压着块狼头玉佩,是那个小姑娘的碎玉拼起来的,用红绳缠着,像颗跳动的心脏。
远处的望胡河,水退了些,露出岸边的芦苇荡,几只水鸟落在上面,悠闲地梳理着羽毛。谢明砚突然想起王大叔说的“水来土掩”,原来真正能挡住洪水、抵住恶人的,从来不是堤坝,是汉蒙百姓攥在一起的手,是刻在骨子里的“共”字。
风掠过桃林,带着麦香和花香,吹得“共学堂”的匾额轻轻晃。棚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是那个曾被锁在地窖的小姑娘在教蒙族娃唱《归乡谣》,歌声里没了之前的怯,多了股透亮的劲,像望胡河的水,能淌过所有的坎。
谢明砚往地里撒了把新的糜子种,种子落在刚翻过的土里,很快被风吹来的桃花瓣盖住,像盖了层粉被子。他知道,这望胡坡的仗,还没打完——州府的势力盘根错节,黑风帮的余党或许还在暗处,但只要这地里的种子能发芽,这棚里的火能烧着,这“共”字能刻在每个人心里,就总有赢的一天。
远处的官道上,春桃商队的马车往江南去了,车上载着州府官匪勾结的证据,还有望胡坡百姓的血书——他们要告御状,要让天下人知道,望胡坡的汉蒙百姓,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夕阳把望胡坡染成了金红,“共耘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护着坡的龙。谢明砚望着满坡的人,牧仁在教孩子们套马,张婶在烤桃花酥,莲禾在给伤员换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伤,眼里却闪着光。
他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那根枣木马鞭,尾端的桃花虽干了,却像在这一刻重新开了花。这望胡坡的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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