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此刻剥开时,糖块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块块小冰糖。
“谢大人,来吃块酥饼!”张婶往谢明砚手里递了块,饼上的桃花纹被烤得金黄,“这是用漠北找着的那个蒙族汉子家的桃树种磨的面,他儿子说‘阿爸最爱的味’。”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却又笑着指远处,“你看牧仁大哥他们,正往学堂送新做的蒙汉双语对联呢。”
牧仁和王大叔踩着梯子贴对联,上联是蒙语的“雪融坡上生新绿”,下联是汉语的“春归人间共暖阳”,横批还是那个大大的“共”字,用红布缝的,边缘坠着狼头穗和桃花结,风一吹就“哗啦啦”响,像在数着新年的脚步。巴图的儿子非要往上贴自己画的年画,画上是望胡坡的桃林,蒙汉百姓手拉手站在树下,远处的望胡河上漂着船,船上插着面写着“家”字的旗。
暖棚里,被救的妇女们正教孩子们唱新编的《年谣》。用蒙语唱“草原的风送福来”,用汉语接“淮河的水载喜到”,孩子们的声音参差不齐,却像股暖流淌过每个人的心里。那个曾被锁在地窖的小姑娘唱得最响,她的脚踝上还留着浅疤,此刻却跟着节奏跺着脚,疤在新棉裤下若隐隐现,像颗藏在暖里的星。
谢明砚站在棚外,望着望胡坡的方向。雪地里,有人正往去年栽的桃树下埋糜子种,说是“让桃树和庄稼做伴,开春长得旺”。埋种的人里,有蒙族汉子,有汉族农妇,还有被救的百姓,他们的脚印在雪地里叠在一起,深的浅的,却都朝着一个方向,像无数条小溪汇进大河。
他突然想起地窖里那根枣木马鞭,尾端的桃花虽早已干枯,却像在每个人心里发了芽;想起盐井废坑边的桃核,此刻怕是正借着雪水的润,在土里攒着破土的劲。那些铁链留下的痕,就像这望胡坡的冬天,看着冷,却藏着无数暖的盼头——盼着桃花开,盼着糜子黄,盼着每一个离散的人,都能顺着这共生的暖,找到回家的路。
暮色降临时,暖棚里的灯笼都亮了,像串落在人间的星。汉蒙百姓围着篝火唱起了歌,歌声混着远处望胡河冰裂的“咔嚓”声,像首写给春天的序曲。谢明砚往火里添了块桃枝,火星窜起来,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像揣着颗滚烫的心。
他知道,这深冬的守,不是结束,是开始。就像这望胡坡的雪,终会化在春天的风里,滋养出满坡的绿;就像那些刻在骨头上的痕,终会被岁月磨成生命的年轮,一圈圈,记着共生的暖,守着不息的春。
夜空中,第一颗星亮了,像枚被雪洗过的珍珠,照着望胡坡的每一寸土地,照着暖棚里的每一张笑脸。风掠过棚顶,带着松柴的香和饺子的味,吹得红灯笼轻轻晃,像在说:等着吧,等雪化了,等花开了,这故事,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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