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明白了一点,世道啊,原来就是这么个烂法,可不能这么烂下去了,要不然迟早有一天,谁都活不下去。”
“嘿!看来读过书,就是要比我们这些老汉要好的多。”
“啥意思?”
“你老八叔我,也是仗打多了,人杀多了,心里不怕了,才回过味来的,而许多人其实就只是跟着陆斌和另外一位公子哥儿,求杀多些人,得多些银子而已。”
“好吧,看来杨先生往死里逼我们读书认理儿,还是有用的。”方强这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可内心那种慌乱的感觉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散去了大半。
他现在只是对于杀人这一行为而感到不适应,但伸脖子给人砍的软弱,却已经没有了。
“你现在对陆斌是什么想法?”赵老八突然问道。
“刚才嘛,觉得他是个混蛋,现在......他还是个混蛋,还是个自己违反自己条规的混蛋。”
“这个......确实有点儿。”赵老八有些尴尬的看向了陆斌,因为自己儿子是打从安陆州开始就和他一起做事的,所以他多少有点儿把陆斌看作子侄辈。
“不过,还是要跟着他做事的。”方强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啥!你老汉怎么搞?”方强一指赵老八的伤口。
“顾及要在招娣跟盼娣两姊妹那儿待会儿,希望我能有那运气给那两个妮子治吧。”
“嗯,最好是她俩,要不然落张屠夫手里,你老命倒是丢不了,不过嘛......啧啧啧!”
“得消停掉半条去......”赵老八一向大大咧咧的性格,此刻也都流下了冷汗,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你还有啥要交待的?”
“娘的,你叫老子说遗言呐!”赵老八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问道“小子,你现在敢杀人了吗?”
“敢!”方强斩钉截铁。
“待会儿,我把班上的小子们骂一顿,后面肯定还有几场仗得打,你这段时间跟着王贵根,把班里带好,我回来之前,少一个人,我拿你是问。”
“是!”
类似的情况,在整个民兵营之中零星的发生着,不少班中都出现了类似方强这样的人。
教训亦不少,喝骂与责罚,是军中必不可少的内容。
连陆斌也不例外,他被孟智熊给骂了,并且在钱鹿的监督之下,制定了惩罚。
二十大板,暂且按下,检讨书一份,全军诵读。
后回京面圣时,杨慎又就此事上书一封,朱厚熜恶意的罚俸半年,叫陆斌惨嚎不已之事,才叫许多人倍感大快人心。
......
却说杨慎这边,杨慎此时乃是满脑门的官司。
天可怜见,他老杨前半生,都是个潇洒公子,风流诗人。
虽然年到中年,文辞不湍急,不奇峰了些,名号没以前那么传天下而动之了些。
但他自认为,自己顶多就只是从写诗的变成了教书的而已。
然后,该死的那小贼!居然卑鄙,且下流,且无耻的,就让他用所谓的“政治谋划”来对付正儿八经的敌人!!!
就算!就算!他杨慎乃是个官身,可他正儿八经的乃是个翰林院修撰!是个编书修策的!不是劳什子官场老油条,更不是什么老忽悠贩子。
该死的,早晓得是这般情况,当年就合该朝谢迁谢公多学几招侃大山的本事!
是的!没错!!他已经面对该死的张濂已经足足三天。面对该死的黄贵也已经三天。
能找的理由都已经找遍了,能扯的皮也已经扯完了!
第一日时,为了给陆斌打掩护,叫他好出去。
自己用的是扯虎皮拉大旗的这招,将老父杨廷和搬出来,来证明自己别有目的,也证明帝王与他老杨家有不可告人的谋划,更证明自己才是正儿八经的统军统帅。
按照陆斌说的,这些证明出来的东西,会让聪明人得出一个答案——老杨家坚挺着呢,这一任皇帝还要接着用杨慎!
所以聪明人不会放过巴结的机会。
放出招子,说明身边有锦衣卫,再说明陆斌锦衣卫以及其当今陛下奶兄弟的身份,无形之中,就会让杨慎获得认同感。
都是读书人,说私密事都忌讳锦衣卫。
然后,第一日必须含蓄,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应下酒席,因为第一日透露出来的东西足够人琢磨 的了,这叫吸引人胃口。
他们必须琢磨的两件事,其一:是讨好皇帝呢,还是巴结杨家呢?
其二:皇帝要什么呢?杨家又要什么呢?
这玩意很要聪明人老命的,因为两头儿偏,偏那边都容易出事!
这头一日嘛,好过,晚上喝完了酒,杨慎甚至有时间回到书房去接着看一些陈年旧案的卷宗。
而第二日,就有些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