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人站立着,就像是吊在树上的柳条一样,风还没吹呢,似乎随时要摔在地上一样。
饥饿与贫困,是这群“贼寇”与黄沙村村民之间唯一且永恒的话题。
要知道山里做大王的老爷们实际上是打个幌子来做这劫的买卖,实际上,他们对于一点儿蝇头小利,还真看不上。
粮食对山大王来说,真不缺。
……谁叫他们命苦呢,和黄沙村人有了血亲关系,要么有谁的姑姑在这儿,要么有谁的舅姥爷在这儿居住。
以前那个好县令的衣服埋葬在了这儿,于是,便成了惹人又恼人的地方,不过是报复罢了。
“哼,以为装作晕过去就可以免了,这差事吗?果然小地方的人就是这般又馋又懒的,孟智熊!把弟兄们怀里的干粮拿出一些来给这几个人,再将那两小儿抓来捆咱们手边上,叫他们吃饱了之后去通风报信,如若是跑了的话,便叫那两个小的一命呜呼,然后在把这几人一一找到,在叫他们脑袋搬家!”
一番恶行恶状的言语从陆斌的口中说出,孟智熊得令之后,照做无疑。
几块麦麸做的饼子被随意丢弃于地上,一起抛于地上的,还有两粒咸肉。
仿若喂狗一样。
可他们这样的人不会在乎这些的,他们争相扑了上去,半分犹豫也没有。
一些人许是孤家寡人一个,捡起的东西直接往肚里装。
而另外一些人则将东西往怀里装着,自己只吃上两口,大概家里还剩下些亲人。
然而,没有人对陆斌抱以感激之色,因为,多数人都听出来了,这群名号叫这个大虫,那个大王的人,其实都是老爷扮的,所以他们给的粮食,本来就源于他们。
他们造就了凄苦,难道还要报以感激吗?
不,或许还真有能感激的地方。
因为那两个小的,被夹在人家手里。
保不齐就有那个命数,给人带回家当狗,或者当更卑贱更下流的什么玩意,比他们好些。
但......感激吗?
还是不感激的。
恨,更多一些。
吃完之后,便要办事。
无论如何,关于姥爷的事情是万万耽误不得的,因为小人物开罪不起老爷,本来生存就如此艰难了,万一因为一点小事情就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这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很快便离开了黄沙村,向玉泉山行进。
玉泉山所在的方向离开着,黄沙村其实距离颇远。
便是骑马驾车,也尚要半日的时间,才能抵达玉泉山山脚,遑论这徒步且缓慢的行进方式了。
这几人花了一个日夜的功夫才堪堪抵达,玉泉山大王的山寨寨门处,
不过途中又少了两三人,自不必说,便是怀揣着可怜的一点儿不多粮食的人死在了路上。
饿死乎?谋杀而死乎?不会有人知道答案了。
上山找到山寨并不难,因为自号玉泉大王的那人选择的结寨之地,既不偏僻隐蔽,也不易守难攻,纯粹为一背阴开阔处罢了。
而寨子扎的,也不是依靠溶洞,或者结木寨,打篱笆。
皆用的是足料,打的青石屋舍。
如若不是门扉造的凶恶,又写了寨名,只怕说是一间修行的寺庙,也怕是有人相信。
几人来到了堪称富丽堂皇的玉泉山山寨。
交递了那一卷因风尘仆仆而略显破损的纸,等待壮硕的护门进去通传之后,竟然有白白净净的小童出来,带领着这些人进了那由上好楠木打的一人半高重门。
进门后不远,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座青砖堆砌,瓦顶覆盖的大间屋舍。
左间画虎挂鹰为聚义厅,中间镂花刻鸟为忠义堂。
这两间门房前面甚至还雕刻有对联一幅。
似什么“五湖四海皆聚义好汉,义薄云天诛无义宾朋。”
“忠义堂中说忠义,把酒言欢上云间”
端的是一个好字,雅句,气势更有虎啸山林之威风。
唯独有一点,确实把这肃宁县翻个个儿找一遍,能识这字的人才,又有几多?
右边独有一间屋,除去外墙之上写了一个“静”字,未有多余点缀。
不知道是何用途。
小童子用一副嫌恶的表情解释了一番,玉泉大王正在忠义堂等候着,而后引路与中间这处房门前,躬身守着仆从本分,竟在门侧听着吩咐,只让跟乞丐没啥区别的几人进入厅堂中。
几个乞丐模样的“山匪”终于见到了玉泉大王这名“山匪”。
这其实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
虽然前者被后者以及后者相关的其他人压榨了不知多少年,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玉泉大王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只知道,他们是每年去黄沙村取粮的成员罢了。
面白有胡须,头戴儒网巾,身着长衫布,手捧道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