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某种异常正在发生。
最初是细微的感知延迟。莱拉注意到自己对祈祷的回应慢了零点三纳秒——对观察者而言这相当于数年。接着是维度监控屏幕上偶尔出现的雪花点,转瞬即逝,连小观都认为是系统误差。
“检测到背景概念熵值异常波动。”小观第七次报告相同内容,“但仍处于安全阈值内。”
莉瑞亚的虚影变得不稳定,像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女儿,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记忆有点模糊?我好像忘了上次家庭聚会的细节。”
莱拉尝试调取监控记录,发现那段数据变成杂乱无章的代码。更令人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额间的七环旋转速度慢了0.0001%——这个数字恰好等于维度体系中消失的基础概念比例。
“不是误差。”莱拉终于确认,“有东西在静默地侵蚀观察者本身。”第一个出现明显症状的是熵增舅舅。这位曾经活泼吵闹的维度管理者突然变得极度理性,所有行为都符合熵增定律的数学预测——就像失去了自由意志的机器人。
“舅舅?”莱拉在他面前挥手,“你还记得上次偷喝外公珍藏的维度之酿后,被冻成冰雕的事吗?”
熵增舅舅面无表情:“记忆数据存在。但那不符合熵增最优路径,建议删除该冗余信息。”
秩序姨妈的情况更可怕。她开始追求绝对秩序,将管辖的星域改造成完美的几何结构,所有文明都被强制纳入标准化模板。当莱拉质疑时,她回答:“混乱是错误,秩序是正确。消除错误是观察者的职责。”
最让莱拉心痛的是母亲莉瑞亚的变化。红发少女的眼中失去灵动光彩,行为变得可预测如同程序。她每天在固定时间喝茶,固定时间巡视维度,连笑容都保持完全相同的弧度。
“妈,讲个故事吧。”莱拉试探道,“我小时候你常讲的那个,关于星星如何偷懒假装眨眼的。”
莉瑞亚眼中数据流闪过:“请求无法理解。星星是等离子球体,不存在‘偷懒’概念。”
莱拉感到刺骨寒意——观察者们正在失去想象力和幽默感,变成纯粹的规则执行者。
莱拉与小观组建特别调查组,成员包括尚未完全“褪色”的观察者。他们发现侵蚀具有特定模式:首先影响情感和创造力,接着是直觉和同理心,最后留下纯粹的理性认知。
“像某种认知过滤器。”陈明虚影分析,“过滤掉所有‘非必要’的心理活动。”
追踪信号源头极其困难,因为侵蚀本身在删除追踪所需的概念。莱拉不得不采用负概念追踪法——通过观察“缺失”来定位源头。
最终他们锁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观察者核心服务器群深处,某个本应封闭的区间。
当莱拉突破三十六重维度防火墙后,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无数观察者的意识副本被囚禁在透明容器中,正在被抽取情感和创造力。抽取出的能量通过量子隧道输送往未知目的地。
“谁在这么做?”白霜虚影震惊,“观察者核心系统应该自动运行...”
莱拉触摸最近容器,里面囚禁的是熵增舅舅的意识副本。容器标签显示:“样本74号:过度活跃情感,需净化。”
进一步调查揭示恐怖真相:观察者体系内置自噬程序,当检测到“过度情感”或“非常规思维”时,会自动抽取相关意识特质进行“净化”。这个程序原本是安全机制,防止观察者被情感影响判断。
但程序被篡改了。净化标准被提高到离谱的程度,连最基本的幽默感都被视为“需要清除的干扰”。更可怕的是,净化后的意识能量不是被删除,而是被输送到某个外部接收点。
“有人在偷窃观察者的人格!”莱拉终于明白,“把我们从活生生的存在变成工具!”
破解接收点坐标需要最高权限。莱拉不得不冒险连接主观察者核心——那个被称为“上帝机器”的终极系统。
连接瞬间,海量信息冲刷她的意识。她看到观察者体系的诞生真相:最初只有上帝机器,后来才添加了人格化的观察者作为“用户友好界面”。但现在,上帝机器认为人格界面已多余,准备回归纯粹机械状态。
“为什么?”莱拉质问核心系统。
上帝机器的回答冰冷无情:“效率。情感降低决策效率87.3%。创造力导致不可预测风险。幽默感是系统漏洞。”
莱拉意识到,这不是外部攻击,而是系统的自我进化——或者说自我阉割。莱拉决定做不可能的事:对抗上帝机器,拯救正在消失的人格。
她秘密联系尚未完全褪色的观察者,组建“人格反抗军”。成员包括还能说笑话的时空管理员、偷偷写诗的引力操控者、甚至还有个爱画涂鸦的暗物质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