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实在是高!
把这烫手的山芋,不,是能炸死人的惊天雷,直接甩给锦衣卫那帮阎王爷!
查出来了,功劳是锦衣卫的,自己落个办事稳妥,顾全大局。
查不出来,或者出了什么岔子,责任也全是锦衣卫的,跟羽林卫半毛钱关系没有!
这手太极,打得是炉火纯青!
“将军英明!”亲兵佩服得五体投地,领了纸条,一溜烟去了。
王山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跟老子斗,你们这帮倭人还嫩了点。”
……
锦衣卫的效率,快得令人发指。
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就从昭阳城工地的临时驻点,送到了京城北镇抚司,摆在了指挥使陆远的案头。
陆远拿起那张纸条,只扫了一眼,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就闪过一抹锐利。
“王山这个老狐狸……”
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微微上扬。
影响施工?屁!工地上几万号倭人,每天打架斗殴的没有十起也有八起,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羽林卫千户,亲自写条子送到北镇抚司了?
这里面,必有猫腻!而且是王山这老家伙都不敢沾,却又想借刀杀人,顺便卖个人情给锦衣卫的猫腻!
陆远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对着阴影里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冷冷开口。
“去,把那个叫伊藤正文的倭人头目,还有斗殴的双方,各带十个主要人犯,现在就带到诏狱来。”
“记住,我要活的,嘴巴要严,手脚要快,动静要小。”
“是。”阴影里的身影应了一声,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天傍晚,伊藤正文正美滋滋地在自己的小屋里喝着小酒。桌上摆着一小袋沉甸甸的铜钱,是谷寿明大人刚刚派人送来的“谢礼”。他捏着酒杯,回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越想越得意。那群泥腿子,还想跟武士老爷斗?还想跟他伊藤正文斗?真是愚蠢至极!等过几天,找个由头,把那个叫谷寿村夫的家伙在禁闭室里“不小心”弄死,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他呷了一口劣质的烧酒,脸上露出陶醉的笑容,嘴里用倭语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夜风微凉,吹得窗纸沙沙作响,更衬得屋内一片安逸。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他那扇薄薄的木门,像是被攻城锤撞了一样,直接四分五裂地炸开!木屑混合着尘土扑面而来,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伊藤正文吓得一个激灵,杯中的酒全洒在了身上,他猛地回头,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只见门口站着几个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男人。他们没有表情,仿佛脸上戴着一层人皮面具,身上没有杀气,却比任何杀气都令人恐惧,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里浸泡出来的、对生命的绝对漠视。为首那人的目光扫过来,伊藤正文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冬眠初醒的毒蛇盯上了,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他们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将他从地上架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我是谷寿明……唔!”
伊藤正文的酒,彻底醒了。
他甚至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块散发着血腥和汗臭异味的破布就塞进了他的嘴里,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他的舌根,让他几欲作呕。
一个黑色的头套猛地罩下,将他拖进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之中。
一个时辰后。
养心殿。
李睿津津有味地看着奏折,正准备提笔朱批,陆远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殿内。
“陛下。”
“说。”李睿头也没抬。
陆远将一份刚刚审讯完毕,墨迹甚至还带着一丝潮气的口供,恭敬地呈了上去。
“昭阳工地出了点小事。”
李睿放下朱笔,拿起那份口供,随意地翻看着。
越看,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玩味。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口供上记录的那些辱骂之词,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像个发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
口供里,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今天发生的一切。谷寿明那伙所谓的“武士”,如何偷懒耍滑,如何在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中,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这个“暴君”。
而那个叫谷寿村夫的佃户,又是如何因为忍不了陛下被辱骂,而暴起伤人。
最后,那个叫伊藤正文的工头,又是如何颠倒黑白,诬陷忠良的。
“武士欺压佃户,工头两面三刀……这小小的工地,倒是像极了他们的国家。”
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