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突然注意到每张桌角都放着个铁皮盒,和档案馆里发现的那个一模一样。其中一个盒子微微开着,漏出里面发霉的面粉。
"亡灵膳食管理局成立于1924年。"费奥多罗夫打开最上层的铁盒,里面是各种发霉变质的食物,"当人民的餐桌上只剩下回忆时,我们负责保存那些被抹去的味道记忆。您父亲临终前要告诉您的,正是开启味觉秘库的密码。"
伊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嘶哑得几乎认不出:"密码?为了什么?"
费奥多罗夫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为了重启盛宴,为了唤醒沉睡的记忆,为了..."他的话被一阵突然响起的钟声打断。
石厅开始震动,长桌上的餐具嗡嗡作响。幽灵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实体化,他们的眼窝中开始出现微弱的光点,像是遥远的星辰。
"时间到了,"费奥多罗夫说,声音中带着某种狂喜,"满月正当天顶,血脉已经就位。你父亲的工作必须完成。"
主位上的骷髅突然完全转过身来,空荡荡的眼窝直视伊万。伊万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他向前,走向那张主桌。当他靠近时,看见骷髅面前的餐盘上放着一本熟悉的笔记本——是他父亲的那本,但现在书页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触摸它,"费奥多罗夫催促道,"完成仪式。"
伊万犹豫着伸出手,当指尖接触到笔记本时,一股强烈的能量冲击贯穿全身。无数画面在眼前闪回:父亲在深夜偷藏肉罐头、母亲用土豆皮煮汤、邻居们用粮票换工业券...还有更早的记忆,战前的时光,那些他从未经历却仿佛亲历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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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厅中的幽灵们开始低声吟唱,那种语言伊万从未听过,却莫名理解其中的含义。他们在呼唤名字,无数个名字,都是那些被遗忘的人,那些在饥荒和政治运动中消失的人。
"每个味觉记忆都是颗定时炸弹。"费奥多罗夫的声音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扭曲而诡异,"为了维持城市齿轮的平衡,所有私人味觉必须被格式化。"
伊万突然明白了。灰烬城不仅仅是一个城市,它是一个巨大的机器,吞噬记忆和个性,将所有人变成齿轮和螺丝。而他父亲一直在暗中抵抗,保存那些被禁止的味道和记忆。
骷髅的手突然抬起,指向石厅的顶部。伊万抬头,看见天花板开始变得透明,显露出上面的城市景象。档案馆、法院、派出所的灰色建筑正在缓慢旋转,如同巨大的齿轮彼此咬合。
整座城市是台巨大的食物分配机器,每个齿轮都对应着某个家庭的食谱。肉联厂齿轮控制着蛋白质配给,磨坊齿轮调节碳水化合物比例,蔬菜仓库齿轮决定维生素摄入量。
而他父亲生前记录的每个符号,都是在破解这部机器的密码。在地下秘库的六张长桌上,每个位置都对应着不同时代的味觉禁忌:1917年的黑面包配盐、1947年的代用咖啡、1963年的公共食堂浓汤...
费奥多罗夫掀开主位餐盘上的银盖,里面盛着块焦黑的物体:"您父亲最后的心愿,是让每个亡灵都尝到记忆中的味道。但亡灵膳食管理局规定,所有记忆必须经过净化处理..."
伊万突然注意到每个幽灵面前的餐盘都是空的,只有主位上堆满发霉的面包屑。当他伸手触碰那些面包时,更多画面在眼前闪回:一个孩子第一次尝到巧克力时的惊喜;一对新婚夫妇分享一小块奶油蛋糕;一群工人轮流喝一瓶自酿伏特加...
"不,"伊万突然说,声音坚定起来,"不能格式化。这些记忆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他抓起父亲笔记本,开始大声诵读那些食谱和符号。随着每一个词的出口,石厅中的光线变得更加明亮,幽灵们的形体更加坚实。
费奥多罗夫——或者说那个以费奥多罗夫形象出现的存在——发出愤怒的嘶嘶声:"你打破了平衡!混沌将会回归!"
但伊万继续诵读,现在他父亲的声音与自己的声音重叠,仿佛两人在共同诉说。骷髅的指骨开始移动,在石桌上刻画出新的符号——那是伊万从未见过的家庭食谱:牛油果烤鲑鱼配莳萝酱、勃艮第红酒炖牛肉、法式洋葱汤...
"真正的味觉记忆不该被格式化。"费奥多罗夫的声音在齿轮咬合声中支离破碎,"您父亲用最后的力量改写了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