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苏若雪的月白衫子,发髻上别着同样的珍珠簪,只是左颊的酒窝被米粉遮得严严实实。
她捏着茶帕的手微微发抖,第二折时故意偏左三度,第五折竟多绕了半圈——这是苏若雪昨夜在密室里教她的"错得离谱"的折法。
"停!"顾承砚拍案而起,茶盏震得跳起来,"这帕子折得歪七扭八,传出去丢顾氏的脸?"他夺过帕子当众撕成两半,"今日所有茶帕暂停传递,都给我去后园晒蚕匾!"
绣娘们叽叽喳喳散去时,苏若雪站在廊下摸了摸发烫的耳尖——她听见东墙根传来两声极轻的鸟叫,是青鸟在确认敌方监视者的反应。
当夜子时,顾承砚在密室里盯着无线电收报机。
绿色的电子管忽明忽暗,译电员的手突然顿住:"紧急信号!
敌方说'目标行为紊乱,请求上级指令'。"
青鸟的刀疤在烛火下一跳:"我顺着信号找,发射源在英租界怡和洋行的仓库。"他展开地图,指尖点在"怡和附属仓库"的红圈上,"更巧的是,这仓库三十年前是苏夫人主持'织语计划'的实验室。"
苏若雪的手突然按在地图上,指节泛白。
她望着"织语计划"四个字,记忆突然涌上来——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线是活的,能替人说话",而她枕头下那本绣谱,扉页就盖着"怡和实验室"的钢印。
"去火种碑。"顾承砚突然起身,抓起案头的血绣残帕。
苏若雪跟着他往外走,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却见他把自己的棉袍披过来,"你母亲的东西,该见天日了。"
火种碑立在织坊后园的老槐树下,碑身刻着顾苏两族历代织匠的名字。
顾承砚拂去碑前石案上的积灰,将血帕轻轻放入旁边的解药池——那是苏母当年为解绣娘丝毒建的药池,池底沉淀着千年寒玉。
水面泛起涟漪,血帕上的"归"字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红丝一缕缕沉下去,竟在池底铺出一行反写的小字:"子归母络,线断魂续。"
苏若雪的眼泪砸在石案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在她手心里画的线,想起自己十二岁在冰窖里绣的定亲帕,终于明白那些藏在针脚里的不是密语,是血脉的密码。
"他们以为在追一个人。"顾承砚握住她颤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袍渗进来,"其实,是在闯一座坟。"
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巡夜的警笛声。
青鸟突然按住腰间的枪,目光投向英租界方向:"少东家,怡和仓库顶层有动静。"
顾承砚抬头望去,夜色里那栋灰砖楼的顶层窗帘忽然动了动,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缓缓放下望远镜。
月光掠过袖口,半张泛黄的照片滑出来——照片里,年轻的苏夫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小手紧紧攥着一缕红丝。
照片背面,用红笔圈着那只小手,旁边写着:"血脉载体,已激活。"
苏若雪的银镯突然发出细微的脆响,她低头望去,镯身不知何时裂开道细缝,露出里面缠着的红丝——和照片里那缕,一模一样。
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这一回,敲的是"月黑风高,小心夜路"。
顾承砚摸出怀表看了眼,指针正指向子时三刻。
他转身对青鸟道:"明日清晨,封锁解药池周边。"话音未落,池底的反字突然泛起红光,像有无数根细针,正顺着水纹,往苏若雪的银镯裂缝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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