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这纹......"赵五的声音闷在账房里,像老风箱拉过破洞,"小时候在苏府见过......"他的钢笔尖戳进纸页,晕开个深褐的圆,"苏小姐她娘......教我认过这字......"
顾承砚猛地攥住树干,掌心沁出冷汗。
他转头看向青鸟,后者正举着铜筒望远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记忆闸门开了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像砂纸,"若雪的'双丝缠茧'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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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放下望远镜,喉结滚动:"要现在进去?"
"不。"顾承砚摇头,指节抵着唇,"要让他自己走出来。"
月上柳梢时,顾苏织坊的后院飘着茉莉香。
苏若雪捧着茶盏站在葡萄架下,青瓷盏里的月光碎成银渣:"承砚,北栈码头的空船真能引他们上钩?"她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急,袖中却悄悄攥住顾承砚的衣角——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顾承砚背着手在青石板上踱步,靴跟敲得"哒哒"响:"若雪你不懂!
高支绢纺是给西南军的冬衣料,若真被劫......"他突然提高声音,"明日必须走水路!"
葡萄架后的竹帘轻轻一动。
顾承砚余光瞥见那道影子,喉间泛起苦意——赵五正扒着竹帘角,灰布裤脚沾着账房的旧尘。
他想起三日前赵五画条形码时涣散的眼神,此刻老人的瞳孔却缩成针尖,像被雷劈醒的老树。
"要走也该走铁路!"苏若雪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瓷片飞溅的脆响惊得竹帘晃了晃,"我昨日见巡捕房的王探长,说黄浦江里多了三艘挂太阳旗的拖船!"
顾承砚猛地顿住脚步,月光在他眉骨投下阴影:"你懂什么商道?"他甩袖转身,正撞进赵五慌乱缩回的视线,"明日卯时,船必须启航!"
后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凉。
赵五摸黑回到弄堂口的矮屋时,裤脚已经湿了半截。
他推开门,煤油灯"噗"地亮起——是徒弟阿贵,手里攥着个黑铁盒子,正是日方特供的加密电话。
"师父。"阿贵喉结动了动,"大岛课长的电话。"
赵五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指节撞在电话机上发出闷响。
他听见电流杂音里传来刺耳的日语:"查明船只装载详情。"老人盯着墙上歪挂的旧日历,那页纸角折着苏若雪今早塞的蚕茧图——两根丝线交缠如活物。
"货已装毕,明晨六时启航。"他的声音发颤,却比往日多了分稳当。
挂断前,他想起顾承砚的交代,对着话筒轻咳两声——这是他们约定的"真话标记"。
阿贵收拾电话时,赵五看见自己在煤油灯里的影子:背不驼了,腰杆直得像年轻时在苏府当学徒的模样。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道青色烙印,最近总痒得厉害,像有蚂蚁在爬。
江雾漫过北栈码头时,青鸟正蹲在货船的缆绳堆里。
他摸了摸怀里的勃朗宁,抬头看向船舷——两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正攀着绳梯往上爬,袖口露出的刺青在雾里泛着青。
"抓活的。"他对着领口的传声筒低语,声音混着江风散进雾里。
顾承砚站在江堤的老榆树下,身上的青布衫被雾水浸得透凉。
他望着空船缓缓离岸,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电流声:"......'织奴七号'情报可靠,维持现有控制频率......"
"成了。"他摘下耳机,指腹蹭过耳垂上的薄茧——那是当年给学生讲课时总夹粉笔磨出来的。
此刻这茧贴着耳机,清晰听见日方对赵五的信任正像春冰般融化,"现在他们信他是真奴......"他望着船影消失在雾中,嘴角扬起极淡的笑,"而我们,有了自己的传声筒。"
深夜的弄堂静得能听见露水落瓦。
赵五坐在八仙桌前,算盘珠子在指缝间跳得飞快。"叮——"最后一颗珠子落定,竟敲出《归络调》的起始音符。
他愣住,抬头正对上窗纸上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