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日商上个月仿造的织机,那些铁家伙转得比真的还快,却织不出半寸像样的绸子——原来不是手艺差,是缺了这缕“执念”。
“敌人能仿信号,但仿不了这份‘执念’。”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冷硬的锐度,“从今往后,活谱机不靠图纸运行,靠‘织心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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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雪抬头看他,烛火在她眼底跳:“七匠同步心频?”
“对。”顾承砚摸出陈阿婆给的双承布,“每日寅时三刻,七匠在工坊冥想,用《归络调》引着心频,用织人锤打着节拍。机器要转,先得七人心跳一个节奏。”
赵五突然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活谱机的铜脚:“少东家,我这把老骨头,给您当块砖。”
顾承砚伸手扶他,掌心触到老匠人后颈的老茧——那是常年低头看织机磨出来的。
他喉头一紧:“不是给我当砖,是给这世道,砌面墙。”
三日后,首台“心驱活谱机”在顾苏织坊试产。
织娘们围在机器旁,看着蚕丝像流水般淌进梭口,织出的绸子泛着珍珠光泽,连最挑剔的验布阿婆都红了眼。
顾承砚站在二楼回廊,手里攥着周哑子画的原始图纸。
图纸边角的血痕已经发黑,可他能闻到,那上面还沾着老匠人身上的蚕沙味。
他摸出火柴,刚要划,楼下突然传来惊呼。
“周师傅!周师傅坐起来了!”
顾承砚的火柴“啪”地断在指缝里。
他冲下楼,见周哑子直挺挺坐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右手食指浸着未干的血——不知何时,他咬开了自己的舌尖。
墙上的青砖被划出三个血字:“窑、藏、人”。
青鸟凑近看了眼,突然倒抽冷气:“这是城北废弃瓷窑的暗语!三年前巡捕房破获的私盐案,就是用‘窑’代指藏货点。”
顾承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上个月失踪的三个染匠,想起日商新招的“技术顾问”总往城北跑——原来不是失踪,是被藏起来了。
“青鸟。”他转身时,衣摆带翻了案上的茶盏,“带四个人,今夜子时潜进瓷窑。带够火把,带短刀,别打草惊蛇。”
青鸟点头,腰间短刀的红绳被他扯紧:“我亲自去。”
深夜的瓷窑像头蛰伏的兽。
青鸟贴着窑壁往里摸,霉味混着烧瓷的土腥气灌进鼻腔。
转过三道弯,前面突然有光——不是火把,是炭条摩擦青砖的火星。
他屏住呼吸,借着火光看清了:地道两侧立着一排铁笼,锈迹从笼缝里渗出来,滴在青石板上,积成暗褐色的小坑。
笼里的人都张着嘴,喉咙处结着暗红的痂——是被割了舌。
可他们的手没停。
有人用炭条在地上画齿轮,有人画曲轴,有人画蚕丝弦的缠绕方式。
满地都是图纸,笔迹有老有嫩,有粗有细,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像是无数双手,在拼一幅缺了角的画。
青鸟的短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起一张图纸,指尖触到炭灰里混着的血——是画的人指甲抠破了掌心。
图纸边缘,有行用指甲刻的小字:“活谱机……缺……”
后面的字被血糊住了。
青鸟抬头看向铁笼里的人。
他们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像一群困在笼中的星子,拼命用炭条指着图纸的某个位置——那里,空白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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