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木门在他掌心裂开条缝,霉腥混着血气扑面而来。
他一步跨进门槛,灯笼光扫过土炕的瞬间,瞳孔骤缩成针尖。
周哑子佝偻的脊背还在抽搐,银发浸着冷汗黏在额角,腕下银丝正随着血滴坠落震颤。
苏若雪跪在炕边,用蓝布裹着的织人锤轻轻压着老人的伤口,见他进来,睫毛上的雨珠簌簌落进眼眶:"脉搏比刚才弱了。"
顾承砚蹲下身,指腹擦过周哑子掌心的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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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片边缘沾着半枚模糊的指纹,不是老人的。
他又看向墙上那幅血画——活谱机的传动齿轮故意错了两齿,这是周哑子用命在递假消息。"青鸟。"他头也不抬,"去账房搬三年前的入职册,还有双承堂后巷的竹管录音。"
"是。"青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短刀在腰间碰出轻响,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门帘拍在顾承砚后背上。
苏若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承砚,织心盟的匠人名单锁在我房梁的铁匣里,钥匙只有你我有。"她的手凉得像冰,"除非......"
"除非有人能进你的房间。"顾承砚替她说完,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前日苏若雪去广慈医院照顾染伤寒的绣娘,留他独自在宅子里整理账本——那是唯一一次,铁匣钥匙离了她的贴身肚兜。
雨声突然大了。
顾承砚把灯笼挂在墙钉上,光晕里,窗台那半块芝麻糖的糖纸泛着暗黄。
他拈起糖纸,指尖在边缘的墨迹上一蹭——靛蓝色,是美华印书馆的专用墨,上个月他们刚印过织心盟的招工启事。
"若雪,去药铺取参汤。"他把糖纸塞进怀里,"周师傅需要吊命。"
苏若雪起身时,蓝布木匣从她膝头滑落在地,铜锁"咔嗒"轻响。
顾承砚盯着那把锁,突然想起半月前苏若雪说锁簧生了锈,是他亲手用细铜丝挑开的——那根铜丝,此刻还别在他袖扣里。
账房的煤油灯熬到第三遍灯芯时,青鸟抱着半人高的竹管冲了进来。
竹管表面刻着"民国二十五年七月初九",正是七匠入职那日的监控录音。
顾承砚扯过竹管,用裁纸刀挑开密封的蜡封,将竹管倒悬在铜盆上——这是他发明的"声波留痕法",说话声会震落管壁的炭粉,在盆底积成纹路。
炭粉簌簌落进铜盆,顾承砚的指尖突然顿住。
盆底除了七匠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道极细的刮擦声,像指甲盖蹭过金属。
他摸出怀表,将表盖贴在铜盆边缘——表盖的共振会放大细微声响。"叮——"金属震颤声突然清晰,是微型窃录器吸附在铜梭上的信号!
"那日给匠人送茶的清洁工。"顾承砚猛地翻到入职册第七页,"登记的是'福来洋行杂役王阿三',但王阿三上个月就死在码头塌仓事故里了。"他的手指重重叩在纸页上,"有人冒名顶替,在茶盏底贴了窃听器。"
青鸟的短刀"噌"地出鞘,刀尖抵在门框上:"我现在去码头查——"
"不。"顾承砚按住他的手腕,"他们要的是活谱机图纸,周师傅没松口,说明还没拿到。"他从抽屉里取出七枚青铜小锤,锤头的缠枝莲纹在灯下泛着冷光,"启动'断网重织'。
你带着这些'心频锁'去见七匠,每把锤子的震频对应匠人的心律,以后银丝联络必须双重共振才能导通。"
"那图纸?"
"拆成七段。"顾承砚抽出活谱机蓝图,用裁纸刀精准划开,"一段藏在周师傅的织机记忆里,一段在张阿爹的染缸口诀里,剩下的......"他抬头看向窗外,雨幕里闪过苏若雪提着药罐的身影,"藏在他们最珍视的东西里。
非共鸣唤醒,谁也拼不全。"
子夜时分,顾家祖祠的"火种碑"前。
顾承砚将原始匠人名单投进火盆,纸灰打着旋儿升上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