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拿到顾家新织法的核心,他就能......
剪影突然抬起手,笔锋在纸上重重一顿,墨迹晕开个小团。
苏若雪的声音飘出来,比平日低些,像怕被风卷走:"......三更震频起,如雨打芭蕉,此时换梭,不可急。"
王慎言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伸手去推窗,窗棂却纹丝不动——顾家账房的窗,从里到外都钉着铜条。
他绕到门前,指尖刚碰上门闩,就听见屋里传来纸页翻动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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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震如潮......"苏若雪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回多了丝清冽,像浸了井水的竹片。
王慎言的后背贴上门板。
他摸出怀里的铁丝,正欲捅门闩,后腰突然抵上块硬邦邦的东西——是墙根的砖缝里凸出来的铁钉。
他惊得缩了下,手肘猛地撞在门侧的笔架上。
笔架摇晃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苏若雪的话音戛然而止。
王慎言僵在原地,看着门里的灯光晃了晃,投在地上的影子缓缓转了过来。
王慎言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他看着门内那道剪影转过脸来,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正照在苏若雪眼尾——那里有颗浅褐色的小痣,平日总被垂落的发丝遮住,此刻却像枚淬了冰的细针,直扎进他心里。
"王总管深夜至此,"苏若雪的声音像浸了腊月的井水,"可是为父亲遗稿?
明日我便整理完毕,可送恒裕隆参阅。"她指尖捏着半卷未写完的《七夜心诀》,松烟墨在宣纸上洇出深褐的痕,倒像是谁在纸页上滴了血。
王慎言喉结动了动,勉强扯出个笑:"苏小姐多心了,我......我是来取前日落在账房的茶盏。"他的布鞋尖在青石板上蹭了蹭,蹭起星点泥屑——方才躲在墙根时,染坊的靛蓝水还在裤脚洇着,此刻混着冷汗,黏糊糊地贴着腿肚子。
苏若雪盯着他裤脚那片靛蓝,突然笑了:"王总管的茶盏,倒比染缸还金贵。"她起身推开半扇门,烛火映得她眉峰微挑,"既是来取茶盏,便请进。"
王慎言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望着门内案几上那盏青瓷茶盏——正是他前日故意留下的,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块等着他跳进去的冰。"不、不劳苏小姐,"他倒退两步,鞋底碾过方才碰倒的笔架,一支狼毫笔骨碌碌滚到他脚边,"天晚了,我明日再来。"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往院外走,广生洋行发的牛皮靴跟敲在青石板上,比心跳还急。
账房的门"吱呀"一声合上。
苏若雪望着王慎言踉跄的背影,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头铜灯——这是她与顾承砚约好的暗号。
梁上薄铜片微微震颤,将方才的对话与脚步声,通过预先埋下的竹管,传到隔壁暗室。
顾承砚正俯身盯着案头的声波图谱,听见铜片传来的响动,唇角勾起抹冷意。
青鸟捧着茶盏立在他身侧,刚复述完王慎言的话,他便冷笑出声:"他倒会找由头。"指节敲了敲桌上那本墨迹未干的《七夜心诀》,"若雪誊的这版,'三更震频如蕉雨'被我改了三个震点。
按这走梭,织机第七夜经线必断——他以为拿到的是真谱,实则是给恒裕隆送的催命符。"
青鸟眼睛一亮:"那王慎言今夜......"
"他憋不住。"顾承砚抽出张地图,在苏府后院位置画了个圈,"去叫老匠头,在后院埋二十根空心竹管,管口朝地,管身刻蝉翼纹。"他抬头时,目光穿过暗室小窗,落在苏府方向的老槐树上,"王慎言方才听见若雪念'四更震如潮',必然怀疑真谱藏在地底。
竹管灌风,能吹出千蝉齐鸣的动静——当年苏伯父用这法子藏改良织法,如今正好让王慎言替我们'找'出来。"
子时三刻,苏府后院的月亮像块被揉皱的银箔。
王慎言裹着夜巡工的粗布短打,压低草帽檐,猫腰溜过影壁。
他袖中揣着铁锥,指尖摸到锥柄上的老茧——那是当年在恒裕隆修织机时磨出来的,此刻却烫得他掌心发疼。
"就这儿。"他盯着老槐树下第三块青砖,白天踩上去时,砖缝里的青苔比别处松。
铁锥尖刚撬开砖缝,地下突然传来嗡鸣,像有千只蝉挤在泥里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