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蘸了朱砂,笔锋在宣纸上洇开,"我替父亲补上。"
当夜,顾宅书房的窗没关严。
王慎言的眼线阿福缩在院外的墙根,望着窗台上那本《江南织谱》复刻本,喉结动了动。
子时三刻,他翻进院子时,风正好卷起一页纸,露出扉页上"苏明远遗训"几个朱砂字——这正是广生洋行要的东西。
三日后,广生洋行地下室的电灯突然炸了。
"八嘎!"山本织也踹翻地上的复印机残骸,焦糊味呛得他直咳嗽。
技术组长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发烫的金属零件:"社长,新抄的图纸放进机器,滚筒转了半圈就开始震,两台机器都烧了!"
山本抓起半张未烧尽的纸,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参数,最后一行朱砂小字刺得他眼睛发疼:"真传者,必经七夜蝉鸣。"他突然想起三十年前,苏明远在东京大学拍着桌子骂他的样子——那时候,这个中国男人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光,像要烧穿所有阴谋。
同一时刻,顾承砚正站在苏府藏书楼顶。
他望着广生洋行方向腾起的火光,身边苏若雪的绣鞋沾了露水,却站得极稳。
"他们想从你父亲手里夺走火种。"他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发间的银簪上,"却不知真正的执灯人,一直在这里。"他指尖点了点她心口。
苏若雪笑了,伸手理他被风吹乱的额发:"该去整理旧柜了,父亲说过,有些东西要等蝉鸣七夜才看得清。"
旧柜的铜锁"咔嗒"一声开时,霉味混着樟木香涌出来。
苏若雪翻出件月白衫子,袖口绣着并蒂莲——是她幼年穿的。
衫子底下压着双绣鞋,青缎面,鞋头绣着小团花,她正想收进匣里,绣鞋突然滑落,一片泛黄的照片从鞋底夹层里掉出来。
照片边缘卷了毛,却还能看清:幼年的她坐在织机前,手里捏着梭子,身后站着两个男人。
左侧是父亲苏明远,西装笔挺,正笑着看她;右侧那人戴着宽檐礼帽,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可袖口露出半枚刺青——是断裂的织梭,针脚极细,像用刀刻进皮肉里的。
他低头望着她,嘴角微扬,像是在教她穿线。
苏若雪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那枚刺青,窗外突然传来蝉鸣。
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
七夜蝉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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