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铺开红布,取出银针:"逆针回文的针法,我只跟父亲学过一次......"
"我帮你。"顾承砚坐在她对面,替她理直金线。
两人的影子在烛火下交叠,银针穿过红布时,他能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小扇,"背面补一行小字:'魂不断,丝不绝'。"
老七的刻刀在梨木上沙沙作响,苏若雪的针脚在红布上蜿蜒成河。
等木印刻好、血布补完,天已经蒙蒙亮了。
顾承砚将血布塞进一只仿古木匣,匣盖内侧用金漆描着"山本先生亲启",他摩挲着匣身的包浆,像是在摸敌人的喉结:"送去神户,走商会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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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接过木匣时有些发怔:"为何要给他?"
顾承砚的冷笑像刀刮过冰面,他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黄浦江上已经有货船拉响汽笛,"他们信'断梭'。"
老七收拾刻刀的声音突然停了。
苏若雪的银针悬在半空,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暖融融的光。
只有青鸟望着顾承砚的侧影,忽然懂了——有些人信断的梭,有些人信不断的魂,而他们要做的,是把这把刀,原封不动捅回敌人心口。
留声机的唱针刮过唱片,刺耳的尖鸣裹着黄浦江的浪声撞进王慎言耳中,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声音与二十年前东京雨夜重叠了。
那时山本的黑伞边缘滴着水,伞骨下的笑意像淬了冰的刀:"王君,顾氏的织梭再利,也得断在我们手里。"
"少东家,为何要把木匣送去神户?"青鸟的声音将王慎言的回忆劈成两半。
密室里,他攥着那方刻着"山本先生亲启"的木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顾承砚的冷笑像刀尖挑开棉絮,露出底下的锋芒:"他们信'断梭'是征服的象征。"他转身推开窗,晨雾漫进来,沾湿了案头那半枚断梭,"当年山本在东京给留学生看断梭刺青,说这是'东亚共荣'的勋章。
可他们不知道——"他的指腹抚过断梭的缺口,"断了的梭,也能织出索命的网。"
青鸟忽然想起昨夜顾承砚盯着《织脉旁注》时的眼神,像在看一把淬了二十年的剑。"七橹联运暂停两日。"顾承砚抽出钢笔在日程本上画了道粗线,"所有船夫改练《七音调机法》第五式'反梭震',用橹声模拟织机断轴前的共振频率。"他抬眼时,眼底的光让青鸟想起小时候看打铁,熔炉里滚着的铁水,"山本的织机改良计划要断我们的魂,我们就用他们熟悉的'断音',震碎他们的仪器。"
三日后的清晨,广生洋行的伙计攥着电报纸冲进顾氏绸庄时,额头还挂着汗。"少东家!
神户回电了!"他把电文往桌上一摊,墨迹未干的日文译得歪歪扭扭:"确认'织魂'未灭,启动'清丝'预案。"
顾承砚的指尖在"清丝"二字上顿住,喉结滚动两下。
苏若雪从里间出来,手里端着茶盏,见他脸色微变,便将茶盏轻轻搁在电文旁:"承砚?"
"他们怕了。"顾承砚突然笑出声,指节叩了叩电文,"怕我们的'魂'真能续上断了的丝。"他抽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去苏州河找苏明远,让他连奏七夜《绣娘谣》终章,每曲结尾加三声短颤——"他的目光扫过窗外飘着雨丝的天空,"那是'反梭震'的起手式。"
苏若雪听懂了。
她想起父亲生前常说,江南的水脉与织机的震频是通的,橹声、桨声、纺车声,原就是天地织就的经纬。
她转身时,绣着并蒂莲的裙角扫过电文,"我这就去。"
当夜,苏州河畔的雨丝裹着《绣娘谣》的余音漫进黄浦江。
顾氏绸庄顶楼的暗室里,青鸟正俯身调试"听机匣"——这是顾承砚让留声机匠改良的监听设备,能将水下声波转化为金属震颤。
"开始了。"顾承砚的声音压得很低。
留声机的转盘缓缓转动,金属唱针刚触到蜡筒,便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