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布鞋虚影,就在这天界清辉之中,一步一步,踏空而行。
它的目标明确得令人心悸——直指巍峨庄严的南天门。
守星天官座下的童子最先发现了这异象,他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打盹看花了眼。
可那虚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又向前踏出了一步,更加凝实了些许。
他瞬间面无血色,连滚带爬地冲向观星台,声音因恐惧而尖利:“长老!长老!有……有东西正走上天来!”
须发皆白的天界长老正闭目养神,闻言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深邃如古井,没有一丝波澜。
他抬手轻拂,面前的星轨图瞬间放大,清晰地映出了那只布鞋虚影的轨迹。
“莫慌。”长老的声音沉稳,但眉头却已不自觉地锁紧。
他凝神细观,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那鞋印所落之处,并非掀起滔天仙力,也无半点神通光华。
恰恰相反,它所过之处,星斗的轨迹发生了极其微小的偏斜,天界的灵脉网络泛起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那感觉,不像是被强大的力量强行撕裂,更像是被一种无比沉重、无比执拗的“钝力”,一点一点地、不讲道理地缓缓撬动着整个天地的规则。
“此非仙法,非神通……”长老的指尖在星轨图上轻轻划过,感受着那股蛮横而纯粹的力量,喃喃自语,“倒像是……凡人走路。”
话音未落,星轨图猛然一震!
鞋印的第二步,重重落下。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片由星辰精华凝结而成的天界地砖,竟被硬生生踏出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如刀劈斧凿,边缘闪烁着危险的微光,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这一下,不只是观星台,整个天界兵部都炸开了锅。
“下界武乱!这是赤裸裸的武乱!”一名身披金甲的仙官面色铁青,声如洪钟,“凡人修武,本就是窃取天地灵气,如今竟敢将这污浊之气带上九天,简直是逆天之序!臣请命,降下九霄神雷,将此等妄念连同其源头一并碾为齑粉!”
“附议!”“附议!”殿内群情激奋,肃杀之气弥漫。
“都住口。”
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响起,让整个兵部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那位始终在观星的长老不知何时已来到殿中,他缓缓抬起枯瘦的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嚣。
他没有多言,只是指向大殿中央那片能映照诸天的镜湖。
湖面波光一闪,浮现出的并非那步步紧逼的鞋印,而是人间江南的一处村落。
景象中,一个五六岁大的孩童,正用一根瘦弱的木枝,颤抖着挡在一名被恶少欺凌的伙伴身前。
他明明怕得嘴唇发白,眼神却无比坚定。
就在恶少的拳头挥来的一刹那,孩童手中的木枝尖端微不可查地一颤,竟引动了空中飘落的几片枯叶,那落叶如被无形之手牵引,骤然加速,盘旋飞舞,化作数道凌厉的刀光,瞬间划破了恶少的衣衫。
镜湖画面再转,来到北境的一座雪村。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正用一口生了锈的铁锅盖护住身后的孙儿,对面是几只闯入村庄的雪狼。
老妇人自己吓得腿软,却一步不退。
雪狼扑来的瞬间,那锅盖上的铁锈竟片片剥落,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钢针,悬空成阵,迫使雪狼惊嚎着后退。
景象又一变,是东海之滨。
一名渔家女子在风浪中被海寇追击,船桨已被打断。
绝望之际,她用半截断桨奋力划向身侧的浪花,那本该柔软无力的浪花,竟在她这一划之下,瞬间凝结成一道锋利无匹的巨大刀锋,无声地刺穿了海寇的船底。
看着这一幕幕景象,殿内原本叫嚣的仙官们都沉默了。
老长老收回目光,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你们看清楚了么?他们不是在用武,他们是在活出武。是为了保护身后之人,是为了守住最后的尊严,是为了活下去。这股意志,源于凡尘,根植于命,压不得,也压不住。”
“那便断其根源!”先前那名金甲仙官依旧不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天帝法旨,施‘断缘令’!彻底封锁下界灵气,断绝一切武道升腾之机!我倒要看看,没了天地灵气,凡人那点微末的执念,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此计甚毒,可谓釜底抽薪。
令符很快拟好,金光灿灿,蕴含着斩断天地联系的无上威能。
然而,就在令符飞出天界,即将沉入凡间的云层时,异变陡生!
一股无形、无色、却浩瀚如海的力量自下而上地涌起,将那道金光闪闪的“断缘令”死死地滞于了云层之中。
令符剧烈颤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下降分毫。
天界众仙神情骇然,他们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并非来自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