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朱橚到了盖州。他一路行来,看遍辽东景致,只觉与应天全然不同。这边天更阔,地更辽,风里带着股硬朗气,连草木山石都生得比南边粗壮些,倒让他心里生出几分新奇来。
更奇的是辽东的行路规矩,竟有许多讲究。
车马行人各有去处,不得乱闯,这在应天是从未有过的。
朱橚看在眼里,只觉得新鲜有趣,暗暗称奇。
不多时,朱橚已到了辽国公府邸门外。
朱橚的护卫上前,将拜帖递了过去。辽国公府邸的执勤护卫接了拜帖,只道一声“稍候”,便转身进了府里。
过了没多大一会儿,临安公主便从府里走了出来。
朱橚不敢怠慢,忙躬身行礼,道:“见过皇姐。”
临安公主虽不知朱橚来辽东有何勾当,却也开口道:“五弟,快些进来。”
进得府中,朱橚不见常孤雏,便问道:“皇姐,姐夫何在?”
临安公主道:“他还未下值,须得晚些才回。”
未过片刻,赵敏、徐妙锦等人也走了出来。
朱橚便一一见了礼。
朱橚眼瞧着这辽国公府邸,不甚阔大,布置也简素,倒叫他有些讶异。常孤雏身为大明最有权势的国公,日子过得这般简朴,实在出人意料。
要知道,辽东不比应天,常孤雏本不必做模样给人看。可他偏就这般克己自律,这却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沐晴回到辽国公府邸,见了朱橚,便道:“见过周王殿下。”
朱橚见沐晴已长成大姑娘,出落得水灵,便道:“沐晴都这么大了。”
要说哪里大了,自然是身子骨长开了,成了大人模样。
朱橚便问沐晴道:“你却来辽东做甚?”
沐晴道:“我来辽东学些本事,好带些有用的回去云南。”
朱橚笑了笑,道:“你倒是好学得紧。”
沐晴也问道:“周王殿下来辽东,又是为了何事?”
朱橚道:“我也是来学些东西的。”
不多时,常宁与常静回了府,临安公主便叫两个儿女给朱橚见礼。
常宁与常静齐声应道:“见过舅舅。”
朱橚嘿嘿一笑,递与二人几张银票,虽显俗气,却最是实在。他不知常宁、常静喜好什么,倒不如给钱让他们自去置办。
至晚膳时分,常孤雏也从府衙回了府。
常孤雏回到府中,见着朱橚竟在,先是一愣,随即眉头微蹙,心里头犯起嘀咕。
他着实有些意外,这朱橚怎么突然跑到辽东来了?
按说如此走动,宫里总得有个信儿,可他守在辽东这些时日,愣是没接到半点风声,连朱元璋那边也没透个气儿,实在蹊跷。
他上下打量朱橚几眼,见对方气色尚好,不像是赶路受累的模样,心里头那点疑惑更甚。
辽东不比应天,眼下正是多事的时候,朱橚这时候过来,到底是自个儿的主意,还是另有安排?
他猜不透,也不好多问。
晚膳后,烛火摇曳,常孤雏端起茶杯,看向朱橚:“殿下此来辽东,莫非有何要事?”
朱橚放下碗筷,笑答:“实不相瞒,听闻辽东有医学,擅治疑难杂症,更通封地治理之术——我想来拜师学艺。”
他掰着手指细数,“一来学些医术,日后也好为封地百姓诊病;二来学学如何打理封地,你瞧这辽东,井井有条,必有章法可循。”
常孤雏挑眉:“哦?殿下竟有这般兴致?”
朱橚点头:“百姓安康,需先有好身体,再有好生计。学医可救急,学治理可长久——这两样,不正是咱们当尽心去做的?”
常孤雏听了,抚掌道:“殿下所言极是!若有需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朱橚拱手谢过,眼底闪着期待:“那便先谢过姐夫了!明日起,我便开始‘学徒生涯’,还望姐夫多多指点!”
常孤雏知晓朱橚痴迷医学,如今既来了辽东,倒不如让他正经系统地学些真本事。
免得他回头又凭着那点皮毛瞎琢磨,自己捣鼓些方子乱来,万一治坏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便开口道:“你既爱这医道,正好,我这有现成的门路,让你跟着正经的先生一步一步学。莫要再像从前那般,凭着几本杂书就敢胡乱动手,真要是出了差错,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
朱橚脸上一热,带着点不服气反驳道:“姐夫这话说的,我能不知轻重吗?”说着还梗了梗脖子,像是被说急了的少年,“我虽没正经拜师,可看过的医书也不算少,哪能胡乱来?”
常孤雏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心里却想着:你那性子,见了疑难杂症就眼热,真遇上事,怕是早把“轻重”二字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