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寂后,压抑的议论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远处山林间迅速扩散、发酵。
“嘶…阴无咎这老魔头,当真是狠绝到了骨子里!” 一个身着锦袍、面皮白净的修士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地低语,目光死死盯着战场中心那片狼藉,眼神复杂难明,“连上官公子这等人物,都差点着了他的道!那绝命困阵,七位长老燃魂献祭…好大的手笔!好毒的心肠!” 他捻着袖口的手指微微发白。
“谁说不是呢!” 旁边一个背负长剑的同伴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若非…若非那阴九幽突然出现,以命相抵,皇甫小姐怕是…唉!” 他没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阴九幽…”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修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慨,目光投向远处那两具并排的尸身,“明明已被上官公子放了一条生路,为何…为何还要回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秀眉微蹙,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怜悯。
“情之一字,最是蚀骨焚心呐…” 一个须发皆白、气息沉稳的老修士抚着长须,摇头叹息,眼中闪烁着洞悉世情的沧桑,“那位皇甫小姐,便是他至死也无法勘破的心魔执念。明知镜花水月,求而不得,却甘愿飞蛾扑火…可叹其痴,亦可悲其执。” 他的叹息在风中显得格外沉重。
“哼!邪宗妖孽,满手血腥,死有余辜!父子相残,更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也有修士面露冰冷的不屑,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对邪魔歪道根深蒂固的憎恶。
“话也不能全然如此说,” 一个面容方正的中年修士沉声反驳,“那阴九幽,虽出身邪宗,但行事似有底线,未曾听闻其滥杀。最后关头舍身救人,以命换命…这份决绝,倒也算得上是条真性情的汉子…” 他的话语引来周围几道认同的目光。
议论纷纷,褒贬交织。但无论如何,玄阴宗彻底覆灭、宗主父子同归九幽的惊天消息,已然如同长了翅膀的惊雷,必将以最快的速度,炸响整个小灵界,掀起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战场中心,气氛却与远处的喧嚣截然不同,弥漫着另一种沉重的压抑。
五十名影卫,如同五十尊刚从血池地狱中捞出的玄铁雕像,沉默而肃穆地矗立在皇甫诗瑜和上官玉身前。他们身上的黑色劲装早已被层层叠叠的血痂和汗水浸透,紧贴在身上,许多破损处露出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有些伤口边缘还残留着惨绿色的阴煞之气,如同跗骨之蛆般滋滋作响,侵蚀着血肉。浓烈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几乎凝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然而,在这份惨烈与疲惫之下,一股更加凝练、更加锋锐、如同百战精钢在熔炉中反复淬火后重获新生般的气息,正隐隐从他们每个人沉寂的躯壳中透出!生与死的极限磨砺,守护信念在绝境下的极致爆发,让这支本就万里挑一的暗影力量,在毁灭的烈焰中完成了又一次残酷而彻底的蜕变,整体实力与意志,皆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扑通!”
一声沉闷的声响,打破了这片沉重的寂静。
皇甫战率先单膝跪地,沉重的膝盖狠狠砸进粘稠冰冷的血泥之中,溅起几点暗红的污渍。他低垂着头颅,冰冷的面具遮挡了面容,但那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却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锥心的痛苦:
“姑爷!小姐!属下…万死难辞其咎!护卫不力,未能及时肃清敌患,险令小姐遭逢灭顶之灾!此乃失职大罪!请姑爷小姐…重重降罪!” 他的身体因激动和强行压抑的痛苦而微微颤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随着他的动作,其余四十九名影卫,无论伤势轻重,齐刷刷地单膝跪倒!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铁血般的悲壮与无声的请罪!他们没有言语,但那低垂的头颅、紧绷如弓弦的脊背、紧握武器关节发白的手,无不诉说着同样的沉重:若非他们未能第一时间清除所有威胁,若非他们被敌人疯狂的缠斗所阻,小姐怎会身陷绝境?又怎会需要那人以命相救?这份失职的耻辱感,比身上的伤口更痛!
上官玉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气息更加沉凝锋锐的战士,最终落在为首、几乎将头埋进血泥里的皇甫战身上。他深邃如渊的眼眸中,没有预想中的雷霆震怒,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风暴的平静。
“起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的沉稳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影卫耳中,震散了部分沉重的阴霾,“此事,非尔等之过。”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每一张隐藏在冰冷面具后的脸,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穿透力:“战场瞬息万变,敌首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