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说胡话,却死死护着头发不让医生碰吗?”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冰凉的手背,镜片后的目光似笑非笑,“现在怎么舍得剪断了?”
沈梦雪喉间泛起酸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望着镜中父亲与自己交叠的身影,想起无数个被温柔禁锢的日夜——父亲为她梳头时,指尖穿过发丝的力度看似轻柔,却暗藏掌控;哥哥为她挑选发饰时,看似宠爱,实则是将她打造成完美的沈家继承人。
“我……”她声音发颤,浅紫色眼眸泛起水雾,“我只是想修一修发尾。”
“乖孩子。”祖母款步上前,真丝睡袍扫过地毯悄无声息。
她伸手抚过沈梦雪如瀑的长发,茉莉发簪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这么美的长发,是沈家的骄傲,也是你的护身符。”
她的指尖停留在发间,看似亲昵的动作却让沈梦雪感到窒息,“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祖父倚在门框上,雪茄烟雾缭绕间,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孙女:“磊儿说得对,这头长发,是你身份的象征。”
他弹了弹烟灰,火星溅落在波斯地毯上,“剪断了,就不完美了。”
沈梦雪缓缓放下剪刀,长发如黑色的绸缎垂落,遮住她颤抖的双手。
她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突然觉得这头承载着家族荣耀的长发,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困在这华丽的牢笼里。
而所谓的宝贝与珍视,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让她在温柔的禁锢中,渐渐失去反抗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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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尾声裹挟着咸涩的海风掠过崖边,沈梦雪赤足踩在粗糙的礁石上,薄荷绿裙摆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宛如一面残破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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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望着脚下翻涌的浪涛,任由咸腥的水雾扑在脸上,长发如海藻般纠缠在肩头,发间的铃兰花发饰早已不知去向。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布料摩擦的声响轻得如同毒蛇吐信。
沈梦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布思瑰来了。
那个总是身着黑衣的少女,墨绿色的眼眸比深海还要冰冷,此刻正迈着优雅而致命的步伐,缓缓靠近。
“布思瑰。”沈梦雪轻声唤道,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成碎片。
她依旧保持着望向大海的姿势,浅紫色的眼眸里倒映着翻涌的云层,“什么是自由?”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布思瑰在她身旁坐下,黑色绸缎长裙如墨汁般在礁石上蔓延开来。
她墨绿色的眼眸扫过沈梦雪苍白的侧脸,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
那笑声如同冰棱落地,清脆而冷冽,却在这空旷的悬崖上显得格外刺耳。
“自由?”布思瑰伸手拨弄着垂落在胸前的长发,发尾的银色铃铛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像这海上的风,看似无拘无束,却永远逃不出天地的牢笼。”
她转头看向沈梦雪,墨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觉得你父亲放你出来,是真的给你自由了吗?”
沈梦雪沉默了。
她想起临行前沈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想起他抚摸着自己头发时说“早点回来”的语气,那温柔的表象下,藏着的是怎样的掌控欲。
她下意识地摸向颈间,那里还留着珍珠项链勒出的红痕。
布思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摘下耳后的黑色玫瑰,花瓣上还凝着未干的露水。
“你看这朵花,”她将玫瑰递到沈梦雪面前,指尖轻轻划过花瓣,“在温室里,它能永远保持娇艳,但一旦离开精心营造的环境,就会迅速枯萎。”
她突然用力捏碎玫瑰,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自由从来都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要自己去争取。”
沈梦雪猛地转头,与布思瑰对视。
这是她第一次在好友冷漠的眼中看到如此强烈的情绪,那墨绿色的瞳孔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与沈磊同类的女孩,或许比任何人都渴望自由。
“可我该怎么做?”沈梦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在沈家的阴影下,在我父亲的掌控中,我能逃到哪里去?”
布思瑰没有立刻回答。
她站起身,黑色长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的黑鸦。
她望向远方海天相接的地方,墨绿色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总有一天,”
她轻声说道,声音却坚定得如同誓言,“你会亲手打破那层束缚你的茧。而我,会陪着你。”
夕阳渐渐沉入海平面,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沈梦雪望着布思瑰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冷漠的女孩,或许就是她在黑暗中等待已久的那束光。
哪怕这束光同样带着刺骨的寒意,却足以照亮她逃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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