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他甚至有了那么一丝贪生怕死的念头。
多么希望能活到大战结束, 看着父皇在长安城外迎接自己。
不需要任何的奖赏,能听到 父皇的一句‘不愧是朕的儿子’便足矣。
不,他是父皇的儿子,怎么能贪生怕死呢?
他急忙将那那一丝贪生怕死的念头扼杀。
一万多兄弟都倒在了北原,身为主帅,他有什么脸活着 回去呢。
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想着回去的,不是吗?
想到此处,他的目光又坚定起来,用力的挺了挺脊梁,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
安西虎骑,死也要死在马背之上。
忽然,远处的雪绒骑军一阵骚乱,纷纷调转矛头,对准身后。
正当他疑惑之际,一道龙纛自远方而来。
他看清了高扬的战旗之上,一个庄严肃穆的‘顾’字十分显眼。
那个顾字是何等的亲切。
他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笑容,呢喃自语道:
“你这小子终究是认我这大哥了吗?”
如此的话,他更应该去死了。
他缓缓调转刀口,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父皇、四弟,永别了。”
在他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 他看到一匹战马,撞破雪绒骑军防线,高高跃起。
战马之上,一个浑身浴血,披坚执锐的少年郎是何等的英俊神武,自己都稍逊风采。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响起,他手中的‘归 ’字刀脱手而出,应声落地。
“怎么,你和老三是准备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吗?”
一道带着愤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顾宇一脸苦笑的睁开双眼。
“老四,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顾浔愤怒的上前,也不管他伤势重不重,一拳将他从马背上撂了下来。
随后翻身下马,揪住他领子,又给提了起来 。
“我不需要的你们的施舍,更不需要你们的怜爱。”
“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自作主张,问过我的感受吗?”
顾浔的语气已经有些许哽咽,音量也随着弱了几分。
“我需要的只是你们好好活着。”
“大哥,你知道吗,我只需要你好好活着。”
平生从未喊过的大哥,如今喊起来,却是如此的顺口,没有半点难为情。
一声‘大哥’,喊的人顺口,听的人热泪盈眶。
“老四,你不该来的。”
“北玄有一个皇子,便足矣。”
顾浔破口大骂。
“屁话。”
“你看看那些人,你还好好意思死吗?”
顾宇顺着顾浔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支破破烂烂白虎战旗迎风咧咧。
战旗之下,许多熟悉的身影正向着自己疾驰而来。
“王虎。”
“李久。”
“宿老三。”
恍惚间,他觉的自己来到黄泉路上,亦或者是临死前的大梦一场。
“将军,你没死,太好了。”
“他娘的,老子还以为你死了。”
一瞬间,一众安西虎骑军残存的将士便将顾宇团团围住。
顾宇眼角挂着泪水,环顾四周那一道道熟悉的面孔,声音颤抖。
“王老虎,真的是你吗?”
“将军,是我,嘿嘿,老子命大,阎王没有收走。”
“你看,兄弟们都还在。”
“对了,老周呢?”
王虎环顾四周后, 没有见到周升的身影,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色黯然了几分。
“嘿嘿,将军,你常说打仗就用人命去填的,谁怂谁孬种。”
“老周不是孬种,死去的兄弟也都不是孬种。”
若不是因为遇到四殿下,或许他也和老周一样,去找阎王报到去了。
一个照面回合之后,便有半数兄弟倒在了血泊之中,雪绒堂不由脊背一阵发寒。
原本以为黑旗军和安西虎骑的军便已经是中原骑兵的无可超越的巅峰。
没有想到还有一支如此的恐怖的骑军,迅如疾风,攻如山崩。
恐怖如斯 。
看着东南策依旧飘扬的黑色战旗,咬了咬牙,雪绒堂下令道:
“撤。”
替顾宇解围的骑军固然猛,但是也就两千余骑。
数量上己方有着绝对的优势。
不过他不确定远处战旗飘扬处,是否还有另外的大军。
雪绒部人丁稀少,军队数量有限,能不做无所谓的消耗,便尽量别去打。
何况此处的大雪还未到达最深之时,还不是雪绒骑军最理想的战场。
扬长避短,实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