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还是太年轻了,能笑着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悲极生乐的疯子,一种是生死看淡的老兵。
“老六,到时候你莫要吓尿裤子就行了。”
“老五第一次上战场,可是吓的屎尿一裤裆,臭气熏天。”
胯下一匹白马的精瘦汉子当即阴沉着脸,骂道:
“老四,有你这么揭短的吗?”
“上次你去青楼.........”
老五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四捂住了嘴。
“老五,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不能这般相互伤害不是。”
几人正谈笑风生呢,斥候突然来报。
“启禀将军,前方出现两支骑军正在交战。”
“好像是戎族骑兵和赵牧的北境边军。”
朱重轻轻皱眉,牧州战事早已经结束,怎么还会有戎族骑军。
“戎族骑军有多少人?”
“四五十骑,包围了赵牧的一支斥候小队,估计有十来人。”
朱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老二,你率领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记得,多撒一些斥候出去,警戒周边。”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 ,随我来。”
五骑脱离大军,跟随斥候而去。
行至一处山坳,远远便听听到戎族用来提升士气的嚎叫声。
呜呜呜,呜呜呜。
戎族骑军围着七八骑北境边军欢呼转圈,马蹄之下,已有尸体被践踏的支离破碎。
被围在中间的北境边军战甲之上,全都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们一个个眦目欲裂,看着兄弟的尸体被践踏下成肉泥。
“头,跟他们拼了。”
“对,谁怕死谁怂娘。”
“干死他娘的。”
见到兄弟们的群情激愤,孙昕依旧不为所动。
“死,很容易,我也相信大家不怕死。”
“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将流寇位置报上去,让更多的百姓免遭毒手。”
“我们不是想着和他们血拼,而是得想办法突围出去报信。”
“哪怕能活着除去一个,也是好的。”
稍显魁梧的汉子一只手臂被削去大半肉,露出森森白骨。
“头,我带领兄弟们撕开一道口子,你走。”
孙昕摇摇头,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身边那张稍显稚嫩脸庞。
牧州大战,他的斥候小队人数折损过半。
大战结束之后,上边给他补充了六个新兵,如今只剩年龄最小的一个。
看着一个时辰前还在谈笑风生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阿财早已吓的面无血色,浑身哆嗦。
若不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估计早已经无法坐在马背上了。
孙昕伸出一只手,轻轻帮其擦去脸上的血迹。
“阿财,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阿财艰难的点点头,孙昕露出一个笑脸。
“待会你什么都不要管,就朝着家的方向跑,不要回头。 ”
“知道吗?”
阿财依旧木讷的点点头,他已经被吓的魂不守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现在,战马几乎都已经脱力,唯有阿财那匹自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千里良驹尚有远行之力。
只要阿财活着离开,上边便能知道这支残寇大体位置,以便清剿 。
孙昕重重的拍了拍阿财的肩头,目光 看向前方,撤下包裹腹部伤口的布,将刀绑在手臂上,以免脱落。
“兄弟们,酒是没有办法请你们喝了,只能请你们随我赴死了。”
“嘿嘿,头,黄泉路上请 也一样。”
“到时候记得托梦,让嫂子多烧些纸钱,省的像生前一样小家子气。”
“放心,到了地下,没有妻儿老小要养活,保证酒肉管够。”
“当然,前提是你们嫂子烧的纸钱要够。”
几人哈哈大笑,早已经将生死看淡。
正当孙昕举起刀准备冲锋之时,只见远处五骑飞奔而来,如同离弦之箭,撞入戎族残寇 阵型之中。
霎时间,只见人仰马翻。
勉强算是第一次上战场的赵礼看着只是片刻间,便有十余起条鲜活的生命被剥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恐惧。
尤其是滚烫的鲜血喷涌在脸上那一刻,他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战场 之上,一个呼吸的失神,都足以要命。
一柄长枪刺来,眼看就要洞穿赵礼的胸膛,一直在留意赵礼的朱重一手握住,猛然发力。
直接单手便将死死握住长枪的戎族士兵举了起来。
“发什么呆,你小子是真的想死吗?”
朱重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