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知道,铁拳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着实不容易。平时铁拳说话总是有点愣有点冲,常常是满嘴的匪气味。可今天却说得颇有道理,也饱含着对自己的关心和体贴,由此也可看出铁拳对自己的深情厚谊。但大龙却没吭气。他很清楚,这一次从征讨华州府,到后来坚持攻上山顶,整个决定是他一人做出的。铜锁在征讨华州府、尤其是重新攻打这座山的事上一直持反对意见,只是碍于面子,再加上对自己的服从,才没有硬顶,而是顺从了自己。正是这种无人拦挡,由他一人决定的做法,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搞得如此悲惨。想到此,大龙才嘟哝道:“罪过,我宋大龙的罪过,我就是再活上几辈子,也还不完欠下弟兄们的债。都是好弟兄啊,二千多好弟兄,葬送在我手上了啊!唉唉唉!”
铁拳已经不知如何劝解。毕竟,铁拳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也说不出多少有分量的话。于是,两人不再说话,也不敢蹲下,唯恐情况突变来不及应对,便一手攥着马缰绳,一手扳着马鞍,随时准备上马,两眼直瞪瞪地盯着酒店的方向,都期盼着林掌柜能把那些弟兄都带回来。
两人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此时。天已经亮了,但是天空灰蒙蒙的。春末夏初的季节,有这样的天气令人感到奇怪。看不到朝霞,更看不到冉冉升起的太阳。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没有风,令人感到了一种这个季节不应该有的闷热,这种闷热而灰暗的天气令人感到压抑。两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店方向。突然,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几个人影,正艰难地踉踉跄跄地往这边移动。
铁拳说:“总督,您别动,我往前迎一下看看,我看着像是铁嘴。”
铁拳迎着来人紧跑了几步,果然是铁嘴和林掌柜,另外还有五个士兵模样的人。这五个士兵,两人铁嘴搀扶着铁嘴,两搀扶着林掌柜,一人在后面不断地回头,显然是怕后面有人追上。离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铁嘴的一条腿耷拉着,铁拳心头一紧,喃喃道:“坏了,腿断了。”
迎上前一看,林掌柜满头满脸的血,肩膀上也在流着血。铁嘴身上都是血,一腿着地另一条腿耷拉着,果然断了一条腿。林掌柜见铁拳来了,结结巴巴有气无力地说:“将、将军,铁、铁嘴将军他......,”
铁拳边走边看边说:“我看到了,先别说话,走快点,到黑松林村去找郎中。”
说罢,就背起铁嘴,对几个士兵说:“你们扶好林掌柜,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那五个士兵也都有伤在身,但没有谁叫苦喊疼,扶着林掌柜跟在铁拳后面,艰难地往前走。不多会儿,来到了大龙跟前。大龙一看,忙问:“铁嘴兄弟怎么了?怎么了?”
铁拳说:“一条腿废了,另一条也伤了,头上身上都伤得挺重,人不知怎么样,现在不省人事。”
大龙又问:“林掌柜怎么样?其他人呢?”
林掌柜两条胳膊搭在两个士兵的肩上,十分艰难地抬起头来,吃力地说:“都,都战死了。官军的人,也都死了。”
“华金虎呢?”大龙急切地问。
林掌柜张大嘴喘了几口气,说道:“哦,没见华金虎,也、没见、提辖官,铁、铁嘴将军说,带、带人包围、酒店的是,华金虎的、二当家和三、当家,都叫铁嘴将军、杀了。”
林掌柜伤重,已经说不出话了,扶着他的士兵说:“铁嘴将军还说,华金虎和提辖官,还有别的军官都没下来,下来的人也都是华金虎的人。”
大龙又问:“咱们的那些弟兄哩?”
另一个士兵说:“都,战死了。本来他们都有伤。华金虎手下的人见人就杀。”
大龙把马缰绳往旁边一甩,又一跺脚,恨恨地骂了一声:“奶奶的!该死!该死!”
铁拳在旁边说:“总督,别生气了。咱们快走,赶紧去黑松林给铁嘴和林掌柜治伤吧,要不我看命都悬了。您看这几个弟兄也都伤得挺重。”
大龙说:“好。快,把铁嘴和林掌柜托到马上。”
大龙和铁拳,还有那五个士兵一起,把铁嘴和林掌柜托上马之后,每匹马两边各有两人护着,一路小跑往黑松林而来。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来到了黑松林村那郎中的大门外。正是人们吃早饭的时光。正在吃饭的郎中一听是宋大龙来了,急忙扔下饭碗就迎了出去。一看,果然是大龙。郎中到山上去给伤兵治伤的时候,大龙对他可是够热情,也够大方的,给郎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郎中连说:“哎呦总督哎,您大驾光临,真是令我这寒舍蓬荜生辉呀!快快进屋快快进屋。”
大龙向郎中行了个拱手礼,说:“先生不必客气,宋某前来打扰,还请先救治这些伤员为盼。”
郎中倒让伙计帮着把铁嘴和林掌柜抬进屋里,顾不得吃饭,先看视过,说:“总督,铁嘴将军这一条腿是不行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