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霸瘫坐在地上,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 —— 当年在晋阳起兵时,朱五六还笑着拍他的肩膀说 “元霸勇冠三军,以后定有重赏”,可如今,那双手却毫不犹豫地要斩断他的前程。
李世民挺直脊梁,仰头望着龙椅上的朱五六:“陛下真要做绝?”
“是你逼朕的。”
朱五六转过身,不再看他。
“李德全,宣读圣旨。”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世民结党营私,阻挠新政,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仕……”
读到 “李元霸持刀犯上,斩立决” 时,李元霸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
“二哥!你看!我就说这皇帝心硬如铁!”
他没看到李世民在听到 “永世不得入仕” 时,眼中闪过的一丝解脱;也没看到阶下那些曾联名的大臣,悄悄将奏折往袖中塞得更深。
午时三刻的鼓声从午门传来时,朱五六正在御书房翻看江南送来的新考绩。
苏州知府李青天因疏通河道有功,绩禄是本禄的三倍,折子后面还附着百姓们画的《七桥图》。
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
“陛下,都办好了。”
朱五六 “嗯” 了一声,在 “李青天” 的名字旁画了个圈。
“给他加官一级,调到吏部考绩司。”
李德全愣了一下:“可…… 他是文官,考绩司如今多是武将出身的核查官……”
“正因如此才要调他去。”
朱五六放下笔,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
“得让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明白,能让百姓喝上干净水的,比能砍人头的更该受敬重。”
三日后的早朝,气氛比深秋的寒潭还要冷。
官员们低着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到皇帝的霉头。
宋濂出列上奏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陛下,考绩司已完成京官考绩指标修订,翰林院修书若能提前完成且无错漏,绩禄可达本禄两倍。”
朱五六点头。
“准了。另外,传旨下去,各地考绩优秀者,其子女可优先入国子监就读。”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阶下群臣猛地抬头。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眼中燃起光亮,而世家子弟们则脸色发白 ——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新政不仅要改俸禄,还要改祖宗传下来的特权。
退朝时,吏部尚书拦住宋濂,低声问。
“宋大人,你说…… 陛下真要把天下官都变成织锦匠?”
宋濂望着远处考绩司的方向,那里新挂起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想起三岛送来的贡锦,上面织着的渔村景象里,织工和商人脸上有着同样的笑容。
“不是变成织锦匠,” 宋濂的声音忽然变得坚定,“是让每个人的针线,都能织出自己的前程。”
在长安的另一角,刚被解除天策府职务的老将军正在收拾行囊。
他看着儿子从江南寄来的信,说自己因修水利得了绩禄,能给家里添置新棉被了。老将军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泪光 —— 他打了一辈子仗,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而在千里之外的雁门关,陈校尉摩挲着新得的绩禄银子,正盘算着开春后给哨所打口新井。雪地里传来信使的马蹄声,带来了长安的新旨意:考绩优秀的边将,可带家属随军。
铜鹤香炉里的龙涎香还在燃烧,朱五六站在御书房的地图前,指尖划过三岛、江南、漠北。
那些被按绩定禄的官员们,就像无数根线,正在被这新政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住的不是权力,而是民心。
他想起诸葛亮说过的话。
“雷霆只能劈碎巨石,春雨才能唤醒种子。”
如今看来,这按绩定禄的春雨,已经开始在冻土上生根发芽了。
李元霸的人头落地那日,长安下了场秋雨。
雨水冲刷着午门的地砖,却冲不散空气中的血腥。
有百姓偷偷在街角烧纸,不是为了祭奠那个横死的王爷,而是为了三日前考绩司公布的新章程 —— 那里写着,只要勤恳干活,哪怕是挑粪的杂役,也能凭 “清运时效” 得赏钱。
朱五六站在城楼上,望着雨中匆匆赶路的行人。
李德全捧着刚送来的江南考绩奏报,说苏州的新粮仓已建成,能存够全县百姓半年的口粮。
“告诉李青天,” 朱五六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远,“粮仓的匾额,让百姓来题。”
风卷起他的龙袍下摆,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
远处的考绩司里,新到任的李青天正在核对账册,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鬓边的白发上,竟比少年时的功名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