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仔细点!别放过任何倭物!"
地窖里翻箱倒柜的声响惊动了巷口的老槐树。
阿雪瞥见板垣悄悄将半盒稻种塞进砖缝,那是老兵留下的混种谷粒,穗子一半像唐的粳稻,一半像扶桑的籼稻。
士兵们最终只搜走了几块残锦。队正临走时,火把的光扫过阿雪发间的玉簪,突然顿了顿:"这簪子... 挺别致。"
阿雪攥紧掌心的算筹,竹片上的刻痕硌得皮肉生疼。那是板垣教她算唐尺与曲尺换算的记号,此刻却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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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西市的织锦铺换了新掌柜。阿雪跟着送货的商队进城时,看见门楣上挂着块新匾:"皇华锦院",题字的墨色发亮,是朱五六的笔迹。
铺子里的伙计正将堆成小山的扶桑锦缎往后院搬,幅边绣着的 "臣属" 二字在阳光下刺目得很。阿雪认出其中几匹是去年织锦坊的存货,如今却被打上了 "贡品" 的烙印。
"姑娘要点什么?" 账房先生抬头时,算盘珠打得噼啪响,"新到的 ' 日光锦 ',扶桑贡的,陛下都夸好。"
阿雪的目光落在柜台后的样品册上。本该夹着混纺纹样的地方,如今全换成了纯唐式的缠枝莲,金线绣得密不透风,倒像是把那些扶桑的雪樱全捂死在了布里。
"我找王掌柜。" 她说着往内堂走,被伙计拦住时,指尖已触到门帘后的铜环 —— 那环上的包浆,和千夏木盒的锁扣一模一样。
"王掌柜?" 伙计嗤笑一声,掸着算盘上的灰,"前儿个因私藏 ' 倭锦 ' 被抓了,听说要流放到三岛宣抚司做苦役呢。"
阿雪猛地后退,撞翻了旁边的锦架。一匹 "日光锦" 坠落在地,幅边的 "臣属" 二字被踩皱,倒露出底下藏着的细小红纹 —— 是千夏用茜草汁染的丝线,在金线底下悄悄织了个 "和" 字。
暮色降临时,阿雪蹲在皇华锦院的后墙根。板垣托人送来的消息说,王掌柜在狱里咬碎了牙,也没供出花样本子的下落。墙角的砖缝里,不知谁丢了半块唐式月饼,馅里的梅子干已发了霉,倒像是千夏那年中秋分她的那半块。
三岛宣抚司的衙门外,新栽的桑苗抽出了嫩芽。阿雪跟着流放的队伍登岛时,看见周军士兵正将扶桑农夫的柞树苗往海里扔,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怀里的花样本子。
"以后只准种周桑。" 队正的皮鞭抽在礁石上,惊飞了一群信天翁,"宣抚使有令,三年内要让三岛遍产蜀锦。"
阿雪蹲下身假装系鞋带,将藏在袖中的混种稻种埋进沙里。智海送来的佛经里夹着张纸条,说长安的老匠人正在偷偷传抄织锦图谱,用的是唐纸背面的空白处。
夜深时,她摸进宣抚司的粮仓。墙角的老鼠洞里,竟藏着半匹织了一半的锦缎 —— 唐的牡丹花瓣里,藏着扶桑的八重樱蕊,是王掌柜的手艺。
突然传来脚步声,阿雪慌忙将锦缎塞进米缸。进来的周军士兵抱着坛酒,护臂上的虎头磨得快看不见了,倒像是去年那个护臂绣樱花的年轻人。
"又来偷米?" 士兵把酒坛往地上一墩,酒液溅出的弧线像道未断的丝线,"我妹妹托人带信说,长安的织锦铺在收新花样,给的价钱高。"
阿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士兵从怀里掏出张揉皱的桑皮纸,上面画着朵从未见过的花 —— 花瓣是唐的莲形,花萼却是扶桑的菊纹。
"她让我问问,这花样能用吗?" 士兵的指尖划过纸面,护臂下露出道新疤,"去年在共津码头,我见过类似的。"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亮纸页角落的小字:"阿萤绘于长安"。阿雪突然想起千夏说过,那个护臂绣樱花的士兵有个当学徒的妹妹。
.........
紫宸殿的日晷指向酉时,朱五六望着案上的《三岛岁贡册》,嘴角噙着笑意。宣抚司送来的织锦样本堆成了小山,幅边的 "臣属" 二字绣得越来越工整,倒像是扶桑人真的懂了 "臣服" 二字的分量。
李德全轻手轻脚地进来,捧着个漆盒.
"陛下,三岛送来的新锦,说是用唐桑与柞蚕混纺的。"
朱五六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