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男子一同摇头。
郑,杨二人跟太孙有同窗之谊,不算陌生,李则在翰林院供职,也能时常见着殿下。
沈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语气戏谑,“大老远就察觉到这边愁云惨淡,我还以为醉仙居改行卖黄瓜了呢。”
李正章有些拘谨,状元郎的身份在太孙面前,不比护城河里的王八大多少。
“一个个来吧。”沈舟先看向左侧男子,“明允,你方才说自己‘读书万卷,百无一用’?我…孤可不答应。”
用同窗的身份宽慰他们,也不一定能奏效,那就摆摆架子。
沈舟手指轻敲桌面,“军中事迹,孤所有耳闻,边骑周云戟周将军说你于大军开拔前,不辞辛苦,彻夜核对粮秣数目?”
郑明允十指紧扣,沮丧道:“臣之本分。”
沈舟点点头,“确保三十万将士肚里有食,身上有衣,功德无量。”
“更何况你还在营中,忍着血腥,一笔一划地替不识字的老卒写家书报平安,他们都叫你小先生呢。”
郑明想起一张张身受重伤,却笑容憨厚的脸,鼻头一酸,“微臣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沈舟柔声问道:“那之后把城防得失和柔然战术要点,逐条整理成册,送入兵部存档,也算小事?”
不等郑明允作答,他又道:“李尚书把你当成了宝贝疙瘩,三省去要人都被拦在门外。”
沈舟拍了拍对方肩膀,“没有你的文书,前线将士的刀会钝,心会寒,经验会流失!”
“你做的事情,能让大军安心冲锋,能让后来者少流血,不小!”
“孤对谁都可以这么说:京城明允,用他的笔杆子,撑起了战场的一角天!”
言尽于此,沈舟没有打扰对方思考,扭头看向右侧,“鸿渐,你急什么?仗还有的打!”
杨鸿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舟笑道:“猜猜看,为什么将你安排进右骁卫,而不是右卫?”
杨鸿渐没想透其中关键,嘿嘿道:“无妨,不是玄甲重骑也行,臣随遇而安。”
郑明允忽然打趣道:“人家看不上呗。”
沈舟瞥了眼重新焕发光彩的左侧男子,翘起二郎腿道:“孤的舅公,眼光高。”
杨鸿渐如丧考妣道:“不会吧?”
虽然右卫选人严格,但他好歹金榜有名!垫底咋了?进士科很好考吗?
沈舟语气一转,“独孤将军希望你可以沉下心,多练练身板,再多读读兵书,战场上光凭一腔热血可不够,得要有真本事,等把底子打扎实,方能往将才,乃至帅才的方向发展。”
杨鸿渐咧开大嘴,惊喜道:“不会吧?”
同样的疑问,心气却截然相反,右骁卫很好!但重骑更让人心潮澎湃!
沈舟见状,即刻打击道:“但独孤将军也说了,他那儿不收废物。”
杨鸿渐强压下嘴角,“臣定当竭尽全力!”
最后,沈舟的目光落在神色黯淡的状元郎身上,他收敛笑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正章…”
李正章拱手弯腰道:“臣在。”
沈舟的声音听不出波澜,“翰林清贵,修史编书,看似远离烽烟,实则…定鼎乾坤。”
“你可知,我苍梧将士为何能在北境舍生忘死?”
李正章轻轻摇头,他心里有答案,但大概跟殿下所想相差甚远。
沈舟望着窗外密密麻麻的人流,自问自答,“因为他们知道,身后是父母妻儿,是安居乐业的家园!”
“这份‘知道’,来源于朝廷法度清明,吏治相对公允。”
“而法度和吏治,靠什么维系?靠的是教化万民的文章,还有明辨是非的史册。”
沈舟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若无文脉传承,百姓必将愚昧,谈什么忠孝节义,家国一体?”
“若无史笔如椽,记录兴衰得失,后人何以借鉴?何以避免重蹈覆辙?”
“科举选取饱学之士进入朝堂,便是想借尔等之力,引经据典,匡扶正道,抑制贪腐。”
“战刀能开疆拓土,守一时之安。而文章,却能定百年之基,塑万民之心!”
沈舟放下酒杯,认真道:“你是家中独子,父母倚门而望,此为孝;高中状元,入翰林院,此为忠!”
“这些难道不是最深沉,最持久的报国?谁说只有马革裹尸才算英雄?孤告诉你,能让将士们无后顾之忧地去拼杀,能让天下百姓明白为何而战,为谁而守,能让江山社稷在文治武功中代代相传的人,同样是英雄!是孤,是朝廷,是苍梧,不可或缺的脊梁!”
太孙的话,振聋发聩,李正章如遭雷击,是啊,他的战场,不在边关,是在人心,在史册,在朝堂!
沈舟口干舌燥,恢复本色道:“忙了一下午,饿得前胸贴后背,先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