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这叫什么话!
郁闾穆一口气堵在胸膛,涨得满脸通红,他甚至都不敢搭腔。
周风斜倚着凳子,煞有其事地分析道:“堂堂可汗,整天窝在天狼殿,对着一群胡子拉碴的老臣,还有那些早就看腻了的妃嫔们,日子多烦闷啊。”
为了方便理解,他打比方道:“就跟把一只鹰关在笼子,喂它吃素一样,能不躁动吗?”
郁闾穆脸色转黑。
周风无视了对方想要杀人的眼神,分析道:“所以我猜可汗是被憋狠了,想找个地方发泄发泄!敕勒和也喜,就是你爹最大的‘窑子’…”
他慌忙改口道:“最大的乐子!”
郁闾穆咳得撕心裂肺,将一场灭族之战比作逛窑子,这已经不是亵渎了,简直是丧心病狂!
周风继续诱导,一副“我懂你爹”的表情,“你看,逛窑子图啥?不就是图新鲜刺激,图个掌控感,图个…呃…征服欲吗?跟打仗没差!”
郁闾穆的理智濒临崩溃,咬着牙低声咆哮道:“滚呐!”
周风委屈嘟囔道:“兄弟好心帮你指点迷津,怎么不领情呢?”
小毡房不远处,老王妃听着族内大宗师的传话,捻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
阿依努尔哭笑不得,“周风”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祖母,此人是谁?”
老王妃嘴角微微勾起,“苍梧齐王府的仆役,姓曹名云,听说曾经帮小舟破获过国子监学子被杀案。”
“爹确实算无遗策。”阿依努尔的语气略带着点崇拜。
她脑海中浮现出桃花林见过的青衫男子,虽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被二伯一推一个跟头,但给人的感觉,却很安心。
老王妃调笑道:“改口了?沈承煜给红包没?”
阿依努尔晃了晃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骄傲道:“娘送的!”
老王妃能察觉到孙女的窃喜,特别是称呼“娘”时,尤显亲昵。
阿依是个敏感的孩子,再加上从小的严格训练,能一眼看穿外人的虚情假意。
孙女现在的表现,足以证明沈承煜夫妇的真心。
老王妃对此既欣慰,又忧虑,阿依不会日后留在中原京城不回来了吧?那家业该交给谁?曾外孙?还没影呢!
两个不争气的!
舟儿也是,也不争气!
老王妃心中五味杂陈,继续刚刚的话题道:“有曹云在,近期不用担心。”
萨仁图雅跟姐姐一起遥看南方,仿佛视线能穿越层层风雪,“明明一点都不像!”
…
苍梧京城。
程府军议厅的讨论声没停过,老兵们累了便找个角落,裹上旧军毯,靠着冰冷的墙壁或柱子,倒头就睡。
“嘿…”何振田咧嘴轻笑,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身下青砖:“躺了十几年软塌,骨头都快酥了,这硬邦邦的地面,还挺…怀念。”
旁边几个假寐的老家伙纷纷睁开眼,“我等当中,就属你老何最会享受,装个屁!”
何振田气急,义愤填膺道:“老子道过歉了!”
“好在你小子没有窝在家中抗命…”王聋子翻了个身,小声嘟囔:“跟我们说对不住有用?得去大明宫和左骁卫才行。”
“小子?”何振田眉毛一挑,“我品阶可比你高…当年…”
独臂老卒呵呵道:“若不是殿下不屑拿你立威,又念在以往功勋的份上,否则你一颗脑袋扛得起聚众冲撞军营的罪名?”
王聋子附和道:“就是就是,殿下待人宽厚,那是殿下的事情,咱们不能恃宠而骄,本分!本分很重要!”
何振田恼羞成怒道:“老子明早去给太孙和左骁卫的小崽子们磕头,行了吧!?”
另一侧的老斥候被吵醒,痴呆片刻,梦境中的厮杀场景挥之不去。
他看向主位,试探道,“老帅…那啥…”
程盛喝下一杯浓茶,“娘们唧唧的,难怪只混了个校尉。”
斥候阵亡率极高,能活到退伍实属不易,但老者没有反驳。
他声音又低几分,小心翼翼道:“等大军开拔,咱们…能不能跟着去啊?给年轻人搭把手也行…死了不亏!”
此言一出,军议厅沉寂一瞬,然后马上沸腾开来。
“对!老帅,带上我们吧!”
“咱不用朝廷配发军马,家里有,保证不拖大军后腿!”
“之前在断魂谷,老子一个人遛三千敌人呢!”
群情激昂。
一张张苍老的脸上,写满了殷切的期盼;一双双浑浊的眼中,燃起了压制不住的战意。
他们中的大多数,从投身军伍的第一天,就没想着可以活下来。
何振田举起手,“算我一个!”
有人拆台道:“你?”
不是不愿相信,而是不敢相信,用命搏金银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