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云低头称是。
沈承烁轻轻晃动胳膊,正色道:“这帮老家伙虽私心颇重,但肚子里存了些陈芝麻烂谷子,对付柔然,或许有用。”
沈舟嗯了一声,“想过,可弊大于利…”
武者若能跟军伍配合无间,苍梧战力将成倍增加。
然,老将军们仇恨江湖,如果给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报复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军报中的战损只是冰冷的数字,但落在个人头上,就变成了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
哪怕少死一位…
林缚云建议道:“不如找人帮忙约束他们?”
沈舟抬眼望去。
沈承烁身体微微后仰,拒绝道:“传出去不像话!说本王欺负老弱?还是说本王趁机收拢旧部?”
沈舟摊手道:“我爹也没空。”
沈承烁眼珠一转,“本王给你推荐个人选,程老黑。”
“原苍梧骑兵统领?”沈舟一喜。
沈承烁点点头,“程老黑资历够深,骨头够硬,心够正。”
“何振田这帮人在他面前,乖得跟孙子似的。”
“你去,放低点姿态,就说朝廷有意弄个‘老兵献策’的计划,后面事情交给对方处理。”
沈承烁语气稍缓,“程老黑负责把关,问题不大,东西整理好送到兵部和大明宫。有用的,咱留下来,琢磨琢磨;没用的,当个乐子听。”
沈舟接话道:“这样,既给了老将军们面子,又让他们没工夫来军营添乱。”
他诚恳道:“高,实在是高。”
沈承烁颇为受用,骄傲道:“二伯不差的!”
…
乱世烽烟中,苍梧除了皇族外,还有两位将领堪称人雄。
其一是现任镇军大将军萧钺的父亲萧掣,另一位便是秦王嘴里的“程老黑”。
程老黑本名程盛,以悍勇绝伦闻名于世,擅使一柄开山巨斧,冲锋时状若疯魔,曾单人独骑凿穿敌阵,于万军之中斩将夺旗,故得诨号“镇山虎”。
可惜没有获得灭国之功,中原一统后便心灰意冷地求了个庄园颐养天年。
沈舟抚摸着胸口的铁令,策马来到程府。
庄园占地颇广,却无半分奢华之气,更像是一座小型军寨。
围墙高耸,角楼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皮革和马粪的硬朗气息。
沈舟刚下马,就听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惨哼。
有老者中气十足地咆哮道:“一群驴草的,老子的脸都让你们这帮腌臜泼才丢去了均州!”
“何振田挑唆两句,尔等便摇尾巴跟着?”
“左骁卫…天子亲军啊!圣上的眼皮子底下,谁敢撒野?谁给你们的狗胆?”
“还‘兄弟’,老子带出来的兵,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是趋炎附势的软骨头!”
啪!啪!啪!
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刺耳,伴随着几声忍不住的痛呼。
“嚎?”程盛怒目圆睁,渗笑道:“皮鞭沾盐水,越抽越有劲!给老子打醒这帮怂货!”
沈舟示意门房不必通传,径直走了进去。
绕过影壁,广场中央几根临时立起的柱子上,赫然吊着几位半裸的汉子。
个个肌肉虬结,一看就是百战精兵。
但此时他们胸背上,交错着数十道新鲜的血痕。
场边站着一位身材异常魁梧的老者,正叉腰破口大骂,颌下胡须如钢针般戟张,一张脸黑的发亮,左眼处有道骇人伤疤。
他的一双眸子精光四射,仿佛是两团燃烧着的炭火。
程盛每骂一句,就狠狠跺一下脚,青石板已然裂开。
“老将军好大的火气。”沈舟的声音打破了周围肃杀的气氛。
程盛回头,目光盯在来人身上,战场中磨练出的恐怖气势,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沈舟恍若未觉,笑容依旧,“冒昧来访,不慎打扰将军‘清理门户’。”
程盛浓密的白眉拧成疙瘩,“太孙?稀客,老夫府中脏乱,尽是些不争气的货色,怕污了殿下的眼,也怕吓着贵人。”
他话里带着刺,毫不客气。
沈舟笑眯眯地走上前,啧啧道:“老将军治军严明,这鞭子抽的,力道均匀。”
程盛重重哼了一声,“殿下是想帮忙说情?”
他跟何振田不同,即便眼前站的是皇帝,也不会退缩半步。
军中人性子直,讲究赏罚分明,殿下不该登门的,软心肠可治不住这帮滚刀肉。
沈舟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想请老将军帮个其他忙。”
猎鹰令!只有灭国有功的臣子才会被赏赐。
程盛不愿意做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