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道人呢喃咀嚼着这道名字,却实在想不起来哪一方仙门有黎姓的上修大能精擅元神入梦之术。
伴随着太虚的疑问,一点灵光就那般突兀地从他记忆深处涌出,却见那抹灵光起于梦境的朦胧深处,毫光一发,愈演愈烈,及至那束白光刺破太虚识海后,一切的虚妄尽皆破碎。
唯见有苍色纸蝶翩翩,于太虚记忆深处起舞,飘摇环绕三四匝后,灵滢之身影便自梦境之中成型。
“这是……”
方才看到那道梦中影,太虚道人刚刚抬到胸前的手决便立刻凌冽的化作剑指。
那梦境深处,看似是一尊灵光环绕的锦袍道人,就在这道人秉灯夜游之时,其本相道影于太虚的识海中倒映而出。
这哪里是什么道人?那是一头暴虐阴冷的白骨脊龙,那是密密麻麻的招魂之手,那是一片浓郁到了极致的玄阴根炁。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太虚道人狐疑警惕之时,却见梦境之中那朦胧的锦衣道人突然抬起了右手,那是一只被深邃幽黑之色完全浸染的手臂,通体黑玉打造,在那虚实之间的缝隙中撬动着无上法则。
下一瞬,只闻得【呲喇】般一声刺耳的裂响,太虚道人眼前一黑,识海刺痛,身形一软间,实不由得往墙垛之后栽倒下去。
远处那倚靠在土墙双足陨断的陈师兄本就时刻在关注着太虚道人,见得其莫名的呆愣了数息后幡然倒下,亦是只得长叹一声,无奈将眸子都闭上了去。
太虚也到极限了啊,我等再无战力了……
来时道人一十九,何等的意气风发?直到此刻,幽天的恐怖之处才以同门的花样惨死而向他等一一展露。
长叹之息还未落下,一道夹杂着轻佻与清泠的年轻声音却是突兀的自不远处响起。
“在下道法不精,也只能以这般粗暴地方式入梦而来,还望道友恕罪!”
黎卿夹杂着几分歉意的朗声出言,比之常人更加冰冷的右臂一挽,竟是直接自太虚道人身后将他瘫软的身躯撑起。
入梦为媒,大黑天咒法为核,黎卿此术可是十全的咒杀之术,哪有什么温和的入梦手段?也只能粗暴地打破梦境与现世的界限而来了。
就在黎卿入场之时,浓重的云气翻涌,玄阴一炁作庆云,卷动十里,纸兵纸马摇幡纳矛,有独角鬼帅似是山鬼出笼,巍然恐怖的真鬼法相高达四十七丈,额首独角赤焰爆燃,显十分凶恶。
然这般恶鬼眉宇间却是面色恭顺,此刻老老实实将往生舆辇扛在右肩之上,紧随着落到这荒芜冥域之中来。
“独角,你可知此域为何处冥府?府君为何人?”
黎卿右手将那太虚一托,止住其栽倒的动作,环顾四方后,又自袖中抛出红白黄光数缕,分别打向那濒死的三位道人,再转头以鬼语向独角鬼将询问起了来由。
幽天的鬼祟之间,自是有一套属于鬼道的森然法则,诸般冥府之间,也有不少老鬼投到了“丰都天”中报团取暖,毕竟人有人道,鬼有鬼途。
可此处,独角鬼将也实在不甚清楚,铜铃般的血眼恶狠狠的环视了四方阴影,向那黑暗中的鬼祟们宣誓了一番肌肉后,亦是左右摇晃着脑袋。
“主,吾也不知……”
独角鬼将生于幽天东南一方数里方圆的小冥屿,将那冥域中诞生的其他鬼祟尽数吞吃干净后,以那小小的陆洲冥屿为核心,时常逡巡百里幽垠,依靠着那虚无中飘荡着的孤魂与阴灵浮游为食。
但他真从未离开过那冥屿数百里,六天破碎,界外时有风刀、火雨等等天灾而来,那一方小小的冥土陆洲总归是能寄托存活的。
它也算头有寸土可依的守户之鬼,并非是游荡的鬣食者。
是故黎卿之问,实在是让这独角鬼将猛猛摇头……
这面道人入驻,反客为主,以纸兵纸马游走遍布这土道大阵,将那几尊凑不到一处完好的道人挪至往生舆辇前时,那意识尚且清明的陈师兄却不由得惊疑发问了。
“你……仙友……是何人?”
这陈姓道人尚在仓皇提问,无面猖君却已经默然止步在这躺倒在土墙侧的道人身前,低头俯视着眼前之人,只将那枉死淤青色的鬼手往其肩上一搭,二人立时便消失在原地。
五鬼挪移之术!
作为最为黎卿最喜爱的纸猖之一,它的晋升尤为明显,已经与一头真正的日游鬼判无异了。
如今,无面猖的背后也未再负符图,只是着一身孝服般的纸丧衣,《硕鼠烹杀图》《瀛海山势图》《钟馗抓鬼图》三道符图以画卷状收束于其腰间卷轴之内,真真是有了一副“鬼先生”的模样。
而四方阴影之下,连番的爆炸声起,却是甲猖将军力掣双臂,那足以搬山蹈海的巨擘往左右一拔,随手便将一株十数丈长晶菌连根拔起,当做那盘山大棍一路横扫而去。
飞尸将军双手抱胸,振翅静滞于黑天之上,无尽的尸烟自其诸窍与口鼻之间不断地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