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舆辇着纸人开道一路往西而去,于那深邃无比的黑暗之中,却是有着重重的悠凉回响。
黑暗之中,低吟嘶吼隐隐回荡,充满着恶意的窥视自四面八方而来,黎卿的魂压愈是强大,便越能感受到幽世之中隐藏着的恐怖。
深邃的黑暗之下并非空无一物,大大小小的冥土碎片如同岛礁一般沉浮在那虚无之间,森寒的视线便是隐匿那一块块冥土碎片之下。
这是昔年破碎的六天冥域,不少都曾是六天故族的宗庙废墟,寄居着灵鬼大凶之物。
黎卿眉宇间忌惮之色一闪而过,沉吟片刻后,却见其指尖轻点虚空,销魂梦咒化作纸蝶翩翩,飞入纸兵甲马之间,将整座舆辇车架都缓缓地沉入了虚妄梦境。
那庞大的纸兵车马仍旧在逡巡幽天,但却似乎消失在了百鬼的视野之内,乃至与诸多冥土碎片相触碰上,竟是奇异的穿透了过去,再不受诸多威胁。
“诸冥域外的幽天,竟是如此模样?”
观其幽垠之外,破碎的冥土星罗棋布,大的似冥屿沉浮,其上百鬼争食,小如浅礁暗藏,飘摇于幽暗之里,一头头凶鬼便寄居于其上,贪婪地吮吸着阴晦之气,捕食着零落的孤魂。
幽世阴晦绝灵,再兼这黑暗中一头头的凶鬼环伺,敎那天都大地上的诸修如何能安全地采摘阴属魂道灵药?
也难怪强如清虚大道宗,亦是常有开扩法坛遭劫覆灭了!
“传闻幽天是诸世生灵的禁区,连阴神真人都不愿踏足其中。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那黑暗的帷幕下会藏匿着什么恐怖。”
“老爷您真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道人深入险境?”
玲珑猖主凝重地扫视着那梦境之外的黑暗,云雨鬼蜮也已经悄然展开,无声地覆盖了整支舆辇车队,那数百纸兵纸马遭这毛毛阴雨一浇灌,瞬间便膨胀了一大圈,竟有几分银甲猖之相了。
“他给出了令人无法拒绝的筹码。”黎卿云袖自挽,将右腕露出,招魂鬼箓瞬间化作幽黑之色缠绕而上,化生作恐怖的招魂鬼手。
“日后,你会知道的!”
伴随着黎卿这沉沉的一句笃定之言,却有链状雷霆突兀地自虚空中弹跳而出,社令妖雷弹射八千余丈,瞬间将那深邃的幽世照亮,随着社令雷法闪烁而起的,乃是那头绵延三百余丈的恐怖身躯。
只见那约莫十里方圆大小浮沉冥屿之侧,有长虫大鬼盘踞,似是蛇蟒但无鳞的恐怖蛇躯蜿蜒近里,只在那头颅位置生出了一老妪头颅,花白头发,枯槁皱纹,凶怨的鬼脸死死地盯着舆辇方向,想来却是已经看穿了黎卿的梦境。
即便黎卿此行并不愿意生事,打算以梦为媒,深潜幽天,可真就遇上了这般凶物,他自是先下手为强。
五雷掌握,社令妖雷为号,当即便自掌心握持雷链五道,往那长虫鬼身上一打,【轰隆隆】一声巨响,妖雷破法,最是暴虐,五方雷链动若软索,伐似金戈,与长虫大鬼一交击,眨眼就将那怪鬼身躯撕的支离破碎。
日游圆满的长虫鬼,也只是相较于仙修中的紫府上基,但遇上雷法与黎卿的玄阴本炁,天然就低上一头,遭那五雷先声夺人,瞬间便失去了战斗力。
不待这头凶物怨恨的嘶吼回头,便见黑暗之中又有百丈气刃当头落下,往那老鬼身上一落,寸寸元气聚气成刃,千万道微尘气若小刀割人般,眨眼就将那盘踞近一里长的凶物切做了臊子。
“高天渺渺,南斗夺寿……”
再随着黎卿一指点向那挂在舆辇华盖前的延命灯,长虫凶鬼的阴灵顺便便被招魂而来,献祭南斗,反哺得法禁一寸七刻。
这一来一去不过三个回合,整头长虫凶鬼便自此尸骨无存。
玲珑猖主蓦然回过头来,却见自家道主已然五指微挑,将那五道雷霆锁链缠绕于指尖把玩起来了。
‘果然,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这鬼郎之名,真贴切……’
再是紫府上基的仙修,道法再是精湛,剑器如何犀利,也不至于就这般轻易让同境的灵鬼形神俱灭了啊?何况这长虫鬼并不在天都百鬼录中,灵躯如江河,双眸看穿深层梦境,怕更是鬼中异种。
可黎卿,他果真能做到!
玲珑猖主眼睑微垂,正在腹诽自家主人之余,黎卿说话了。
“幽天的灵鬼,多数都并非是生灵死后含恨而化,而是应本源的阴晦母气而生,当为鬼中灵鬼,自拥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
“就是这般一头长虫大鬼,便能勘破虚妄,直视梦境深处,张起了獠牙,难怪诸仙门难以踏足幽世。”
黎卿不由得摇头感慨,便是他自己,若非实在无法拒绝玉虚道人那一枝九叶菩提长生药,真也不愿意踏足这冥土之外的无序地带。
这无垠的深邃之中到底还藏匿着多少鬼东西,只有天知道了!
再观这四向深邃之间,大大小小的冥土阴石若陨星般漂浮在黑暗之中,更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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