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徽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御座那冰冷的龙首靠背上,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神色各异、心思百转的群臣。
罗晓宁的激动与责任,元载的不甘与算计,颜真卿的刚正与欣慰,王忠嗣、郭千里的狂喜与杀气,严庄的阴冷,王维的赞叹,刘晏的精明……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托盘上。
那柄灰白色的钢刀,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绸缎之上,冰冷的刃口反射着殿外越来越炽烈的天光,寒芒流转,仿佛拥有生命。那光芒,也映照着他眼中深不可测的图谋与掌控一切的决心。
“钢铁已成,此乃大唐新朝之基业开端。”裴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望诸卿同心戮力,各司其职,谨守本分,戒慎戒惧。将这钢铁之利,化作我大唐强盛之筋骨,锋锐之爪牙!内修德政,外御强敌,开创前所未有的煌煌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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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明!臣等必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效忠陛下,报效大唐!”
山呼之声再次响彻云霄,如同海潮般在兴庆宫宏伟的殿宇梁柱间汹涌回荡,久久不息。
窗外的阳光已变得明亮而炽热,透过高高的窗棂,形成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倾泻而下,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那柄静静躺在光柱中央、象征着无上力量与时代变革的灰白色钢刀。
裴徽端坐于至高无上的御座,玄色的龙袍在光暗交织中显得愈发深沉。
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分割出清晰的明暗界限,如同他心中对未来的清晰蓝图与对朝堂这盘大棋深沉如渊的掌控。钢铁的洪流,已然在他手中开启了闸门。
它将以无可阻挡之势奔涌向前,重塑这个新生王朝的筋骨,淬炼其爪牙的锋芒。
然而,这股洪流所经之处,也必将在这权力的熔炉之中,激荡起新的火花,冻结出新的寒冰,冲刷出新的格局。
帝国的命运,在钢与火的淬炼中,徐徐展开。
这时,袁思艺那尖细、因过度狂喜而扭曲变调的嗓门,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紫宸殿内沉甸甸的、尚沉浸在钢铁宏图里的肃穆空气。
“陛下!陛下!天大的喜事啊!天佑陛下!天佑吾皇啊——!!!”
他完全忘了宫中行走该有的碎步和低眉顺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宽大的紫色宦官袍袖被带起的风吹得鼓荡,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巨大蝙蝠。
他全然不顾仪态,那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嘶哑、劈裂,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破音:“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是郭大将军!还有冯大将军!河北!淮南!两边同时……同时送来大捷战报!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啊陛下!!!”
这石破天惊的嘶喊,不啻于在刚刚因新钢而沸腾的油锅里,又狠狠泼进了一瓢滚烫的冰水!整个紫宸殿瞬间“炸”了!
方才还沉浸在“国之重器”所带来的震撼与未来宏图中的君臣们,神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狠狠提起!
那钢铁带来的、尚在血脉里奔涌的炽热,瞬间被这更加狂暴的狂喜所取代。
裴徽原本沉稳抚摸着刀背上那冰冷而流畅纹路的手指,骤然一顿,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颀长的身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肌肉瞬间绷紧,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霍然从宽大的御座上挺直脊背!
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光芒瞬间变了——不再是审视器物时那种洞悉入微的专注与冷静,而是久经沙场、深谙战机者对胜利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与确认!
那光芒比方才审视钢刀时更加锐利,更加灼热,仿佛两柄无形的利剑,要穿透这巍峨的殿宇,直抵千里之外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快宣!”裴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如同金铁交鸣,甚至盖过了袁思艺那刺耳的尖嗓。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掌下意识地、重重按在了腰间的佩剑鲨鱼皮剑鞘上,那柄象征着天子权威的旧式佩剑,此刻在御案上那柄流淌着冷冽寒光的新钢刀映衬下,竟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黯淡与陈旧。
“宣——河北道信使觐见!”
“宣——淮南道信使觐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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