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的火焰,在他胸中交织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那半截弯刀,微微震颤着,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卢植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蒙骞那直指要害的、近乎掀桌子的指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强作镇定,但微微颤抖的袖口和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惊怒、怨毒与深深的忌惮,彻底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蒙骞的鲁莽和毫不掩饰的敌意,不仅打乱了他所有的盘算,更将他以及背后的家族推到了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必须反击,必须撇清,更要稳住这艘即将被怒涛撕碎的破船。
他嘴唇紧抿,正欲开口…
窗外,长江的怒吼陡然拔高了一个音调!
一道惨白刺目的闪电,如同天神愤怒的鞭子,猛地撕裂了铅灰色、低垂欲压的天幕!
瞬间的强光,将水榭内几张扭曲的面孔——李璘的死灰,段皇后的惊怒,蒙骞的狂暴,卢植的阴鸷——映照得纤毫毕现,如同鬼魅!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苍穹都炸裂的惊雷,在江陵城上空、在王府头顶、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轰隆——!!!
雷声滚滚,如同天公也在为这伪朝末路的混乱、背叛与绝望发出最愤怒的咆哮!
这声惊雷,也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震碎了水榭内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
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被雷声打破、余音仍在梁柱间嗡嗡作响的瞬间——
一名浑身湿透、泥浆满身、头盔歪斜、面无人色如同刚从地狱爬出的王府侍卫,连滚爬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进水榭!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里面的情形,更顾不上任何礼仪,扑倒在地,声音因极度的惊恐而尖利变调,带着哭腔嘶喊道:
“报——!陛下!娘娘!二位大人!不…不好了!祸事了!江陵城内…城内多处起火!”
“东市粮仓、西城武库方向…火光冲天!有…有乱民趁乱冲击府库大门!还…还有人…在火光里…在街巷中…喊…喊‘杜’字旗号!西门…西门守将陈到…他…他本就是杜家旧部!此刻…此刻正关闭西门,集结其麾下兵卒,动向不明!城内…城内…乱了!全乱了!!”
这声如同地狱传来的急报,如同最后一根千钧稻草,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压了下来!
“呃…”李璘喉头猛地一甜,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热再次上涌。这一次,他再也无力咽下,一口更浓、更暗的淤血顺着嘴角溢出,染红了段皇后凤袍的衣袖。
他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黑暗。
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蒙骞那狂暴的怒吼如同被利刃斩断,卡在喉咙里。
他猛地转头望向门外,赤红的双眼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夹杂着茫然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所覆盖。
“城…城也乱了?杜家的手…伸得这么快?”
“不,这不是杜家的人,是不良人打着杜家的旗号搞事情。”
卢植那儒雅从容的面具彻底碎裂!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精心计算的“权宜之计”,他赖以周旋的“世家根基”,在这城内冲天的火光和“杜”字旗号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不堪一击!他苦心维持的镇定,瞬间崩塌。
段皇后搀着李璘的手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了丈夫手臂的皮肉里,留下青紫的痕迹。
她美丽的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
她望向门外那被火光隐隐映红的天空,再低头看看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丈夫,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完了,最后的堡垒,也已从内部,开始崩塌了。
风雨飘摇的伪楚政权,被这内外交困的致命一击,彻底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窗外的狂风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仿佛要冲刷尽这江陵城所有的野心、背叛与罪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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