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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子,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巨兽。
“到了。”张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他翻身下马,走到门前,用一种特定的节奏,轻轻叩击着门环。
“笃…笃笃…笃…”
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厚重的木门无声地开启了一条缝隙,仅容一人通过。
门内光线昏暗,一个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同鹰隼的老仆探出头来。
他浑浊的目光在张奎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韩休琳和他身后的亲卫,最后落在张奎再次微微亮出的那块乌黑云纹铁牌上。
老仆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通路。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
张奎示意韩休琳下马。
韩休琳忍着伤痛,翻身落地,脚步有些踉跄。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迈步走进了这座深宅。
门在身后无声地关闭,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
一股阴冷、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檀香和……一丝更加清晰的、被压抑过的血腥味!
眼前是深深的庭院。
回廊曲折,假山嶙峋,在昏暗中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庭院里寂静得可怕,连落雪的声音似乎都被吞噬了。
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韩休琳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感到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钢针,从庭院各个阴暗的角落——假山石的孔洞、回廊的阴影、光秃秃的树杈后——投射而来!
这些目光带着审视、评估,以及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如同实质般黏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如芒在背!
这里的戒备,比城门森严十倍!百倍!这哪里是落脚之处?分明是龙潭虎穴!
他被两个同样面无表情、动作敏捷的哑仆引着,穿过数重院落,最终被安置在一间宽敞的厢房里。
房间温暖如春,与外界的严寒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巨大的鎏金兽首炭盆里,上好的银霜炭烧得正旺,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散发出温暖干燥的气息。
房间陈设极为雅致考究:紫檀木的桌椅床榻泛着温润幽光,散发出淡淡的木香;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山水画;锦被绣枕,柔软舒适;案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和几碟清淡的点心。
两个低眉顺眼、手脚麻利的哑仆无声地忙碌着,伺候他脱下污秽冰冷的外袍,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拭脸和手,动作轻柔地为他左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最后奉上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肉糜粥。
一切看起来都无可挑剔,仿佛他真的是来此静养疗伤的贵客。
然而,当韩休琳喝了几口温热的粥,身体稍微回暖,习惯性地走到那扇精美的雕花木窗边,想推开窗户透透气,看看外面庭院景象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窗棂纹丝不动!
他以为是冻住了,加大了力气推去。
窗框发出轻微的呻吟,却依旧紧闭如初!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起,直冲顶门!他凑近细看,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只见窗棂的外侧,赫然被数根粗壮的、崭新的铁条纵横交错地封死了!
铁条深深嵌入厚重的窗框之中,冰冷坚硬,散发着囚笼般的绝望气息!那精致的雕花,在铁条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讽刺!
这哪里是静养?分明是囚禁!一座精心布置、铺着锦缎、燃着暖炉的金丝鸟笼!
“卢珪!你想干什么?!”韩休琳积压了一路的怒火、屈辱、惊疑和此刻被囚禁的绝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他低吼一声,如同受伤的猛虎,积聚全身力气,一拳狠狠砸在那坚硬如铁的紫檀木窗框上!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在寂静温暖的房间里骤然炸开!
震得窗棂嗡嗡作响,震得他自己虎口发麻,指骨传来钻心的疼痛!拳峰瞬间红肿破皮,渗出血丝。
然而,这饱含愤怒和力量的一击,却如同石沉大海!门外,那两道如同门神般矗立、纹丝不动的身影,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他们的沉默,比任何呵斥都更令人绝望。
韩休琳踉跄后退一步,看着自己流血的手背,再看看那冰冷坚固的铁窗,一股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不再是那个威震北疆、跺跺脚幽州都要抖三抖的“幽州王”,而是一只被拔光了爪牙、锁在精美囚笼中、只能等待未知命运的困兽!
他颓然坐倒在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