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士竟在气绝前,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抓住枪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试图迟滞这致命武器的收回。
侧面,一柄沉重的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砸在出枪龙武骑兵的头盔上!
“咚!”一声闷响,如同敲击破鼓。
精钢锻造的凤翅兜鍪瞬间凹下去一大块,那骑兵连哼都未哼一声,眼前骤然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身体软软栽下马背,瞬间被几把乱刀淹没,血雾爆开。
“杀!”另一名龙武骑兵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数根从不同角度刺来的长矛同时贯穿了它披甲的马腹!
沉重的青海骢轰然侧倒,马血混着内脏狂涌。骑士反应极快,在战马倾倒的刹那奋力跃下,手中横刀划出一道雪亮的弧光,削断了两条扑近的小腿。
然而更多的幽州死士嚎叫着涌上,刀枪齐下。
他格开两把刀,第三把长矛却刁钻地刺穿了他侧肋的锁子甲,“呃!”剧痛让他动作一滞,第四把、第五把刀枪瞬间撕裂了他的胸腹……
这些韩休琳的幽州亲兵,早已超越了普通士兵的范畴。他们是真正的战争野兽,从无数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恶鬼。
帅旗将倾的绝境,彻底点燃了他们骨子里被死亡淬炼出的最后疯狂!如同被逼入悬崖的狼群,亮出了染血的獠牙,带着同归于尽的暴戾,扑向风暴的核心——李国臣!
有人赤红着眼,像攻城锤般合身撞向李国臣胯下神骏的青海骢!战马被这决死的冲撞撞得一声痛嘶,趔趄着横移一步。
有人矮身翻滚,手中长矛毒蛇般专刺青海骢脆弱的膝弯关节,矛尖刮过精钢马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更有悍卒直接滚到翻腾的马蹄之下,用身体去卡马蹄!
沉重的马蹄带着千斤之力踏下,“咔嚓”一声脆响,那悍卒胸骨尽碎,口中鲜血狂喷,却用最后力气死死抱住马腿,只为让那匹神驹迟滞一瞬!
同时,数名浑身浴血、伤口深可见骨的幽州死士,对砍向自己的刀枪视若无睹,任凭锋刃加身,带起一蓬蓬血雨,只为将全身力量灌注于手中的重斧、钉锤,带着恶风,狠狠砸向李国臣的头颅和胸腹要害!破空声尖锐刺耳!
“滚开!”李国臣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在血肉漩涡中炸开!他手中那杆通体灌钢锻造、粗逾儿臂的破甲锥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不再是单一的突刺,枪影瞬间化作了怒放的血莲!
枪尖寒星点点,枪杆如蟒翻腾!一个标准的“拦拿扎”,枪杆如灵蛇摆尾,“啪”地一声脆响,荡开侧面劈来的重斧,枪尖顺势如毒龙出洞,“噗嗤”一声,将正面一名高举钉锤、门户大开的死士咽喉贯穿!
手腕一抖,尸体被甩飞,砸向另一名扑近的敌人。
枪势未尽,回身一个“回马枪”,枪尾的沉重铸铁枪纂带着风雷之声,“砰”地砸在身后一名试图偷袭的死士面门!
护面铁片凹陷,骨裂声清晰可闻,那死士哼都没哼便倒飞出去。
李国臣身上那套同样由天工之城精心锻造的灌钢鱼鳞甲,此刻成了救命的壁垒。
“叮叮当当!噗噗!”密集如雨点般的撞击声在他周身疯狂炸响!钝器的沉重砸击(斧锤)、锐器的切割(刀矛)如同冰雹般落在甲片上,溅起一溜溜刺目的火星!
甲片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震颤、呻吟!虽然坚韧的灌钢甲片未被直接破开,但那恐怖的震荡力透过内衬的丝绵和皮革,狠狠传递进来,如同无形的重锤不断轰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每一次重击,都让他喉头一甜,腥气上涌,眼前阵阵发黑。汗水混合着溅到面甲上的血污,流进眼睛,一片刺痛模糊。
更致命的一次突袭来自一个佯装倒地的幽州老兵。就在李国臣一枪刺穿身前敌人,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刹那,那老兵如同蛰伏的毒蝎猛地从一具尸体旁弹起!
手中一把狭长弯曲的胡刀,借着身体前冲的力道,快如闪电,贴着冰冷的地面,自下而上,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撩李国臣面甲下沿与护颈锁环甲之间的那一道微小缝隙!
冰冷的死亡气息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李国臣的脊椎!他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后仰!
“嗤啦——!”
冰冷的刀锋险之又险地擦着他脖颈的皮肤掠过!一道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来,细密的血珠在刀刃过处渗出!
那冰冷的触感和紧随其后的灼痛,让李国臣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死亡的寒意,从未如此刻骨!
他暴怒地一脚踹出,沉重的铁靴狠狠蹬在那老兵胸口,胸骨碎裂的闷响中,老兵口喷鲜血倒飞出去,眼中还残留着功败垂成的怨毒。
他身边的龙武铁骑,同样在用人命构筑防线,拱卫着他们的主将,向着那面招摇的玄色大纛艰难推进。
每一步,都踏在血泊与尸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