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诗句,如同一泓清泉,为这刚猛无俦的武勋增添了一抹隽永文雅的光彩,也道出了无数文臣心中对和平的终极向往。
武将队列中,郭千里听得热血沸腾,一股滚烫的战意从脚底直冲顶门!
那捷报中的每一个字——“血战”、“破敌”、“生擒”、“荡平”——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发痒,仿佛又回到了朔风如刀、黄沙漫卷的北疆战场,耳边是战马的嘶鸣和敌人的哀嚎,鼻端是浓烈的血腥与尘土混合的气息。
他蒲扇般的大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响声,眼中充满了对前线战功的极度羡慕与更加强烈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战斗渴望!
这股渴望如同火山爆发,再也无法按捺!
“陛下——!”郭千里猛地一步踏出,声如洪钟,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震得殿梁嗡嗡作响,连香炉中笔直的瑞烟都被震得一阵摇曳!
“剑门已破,伪朝丧胆!正是犁庭扫穴,一举荡平丑类之时!末将郭千里,请旨!愿率麾下三万精骑,星夜兼程,南下驰援!与张巡大将军会师于成都城下!必亲手擒杀伪帝李玢、逆相杨国忠,将其狗头献于陛下阙下!扬我大唐天威,震慑四方不臣!”
他身后,早已按捺不住的严武、魏建东等武将也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齐刷刷出列,声浪汇聚,如同即将出征的战鼓擂响,震天动地:
“末将愿往!”
“末将请为先锋!”
“荡平西川,就在今朝!”
一时间,整个含元殿充满了激昂的求战气氛,武将们的热血与战意仿佛化作了实质的火焰,在殿内熊熊燃烧,几乎要将殿顶掀翻!
然而,当承旨太监那尖利的声音,再次清晰地诵读出捷报中一个关键细节——“……王玉坤将军审时度势,见当日西北风劲疾,遂借天时行火攻之策,焚关灭敌,方得此速胜……”
——时,朝堂上那炽热如熔炉般的激昂气氛,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大的寒冰,瞬间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
许多文官脸上的狂喜和激动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错愕,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
元载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冻结,迅速收敛。他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中精光闪烁,似乎在急速权衡。
他再次出列,声音依旧平稳,但那份圆融的笑意已消失无踪,语气变得异常谨慎:“陛下,王玉坤将军临危不惧,借天时行火攻奇策,智勇兼备,建此不世奇功,实属难得,臣等亦深感钦佩。然……”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御座上的皇帝和周围同僚,仿佛在斟酌着最恰当的措辞,“然,剑门关,乃蜀地咽喉,千年雄关!自秦汉以降,历经多少王朝兴替,见证多少英雄血泪!其历史之厚重,地位之险要,天下皆知。”
“此番……此番焚毁关城,火势滔天,席卷全城,恐……恐波及甚广。纵是敌军盘踞,然城中……岂无百姓?岂无生灵?玉石俱焚,虽战果辉煌,然手段未免……酷烈了些。恐有伤天和,易招致蜀中乃至天下士林物议……于陛下仁德之名,恐有微瑕啊。”
他没有直接指责王玉坤,也没有否定胜利,但那“酷烈”、“伤天和”、“物议”、“仁德微瑕”几个词,如同几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向了胜利光环下可能的阴影。
颜真卿闻言,神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
这位以刚正耿直、爱民如子着称的老臣,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花白的胡须因激愤而微微颤抖。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如同闷雷滚过殿宇:“元相所虑,正是老臣心中所忧!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然‘火攻焚城,玉石俱焚’,此八字,何其惨烈!”
“上天有好生之德,为将者岂能无恻隐之心?剑门关城,岂止守军?必有被裹挟之民夫,或有未及逃离之商旅!”
“王将军此举,功勋卓着,毋庸置疑!然其手段之酷烈……恐非仁者之师所为!此风若长,他日他处效仿,百姓何辜?更恐寒了蜀中民心,使本可归附之民,因惧我王师手段而离心离德!此乃动摇国本之隐患,老臣……深以为忧!”
他的话语比元载更为直接、沉重,充满了道德的力量和对“民心”这一帝国根基的深切忧虑。
他挺直了脊梁,目光灼灼地直视皇帝,仿佛要用自己的刚正之气,压住那因胜利而可能滋生的骄狂与戾气。
郭千里听着这两位当朝宰相的言论,只觉得一股邪火“腾”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浓眉倒竖,虬髯戟张,一双虎目因愤怒而布满血丝,额角青筋暴跳!
他猛地再次踏前一步,几乎要冲到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