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最后的命令,唾沫星子喷了幕僚一脸。
“三……三千五百骑?!”幕僚和军官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尽褪。“侍郎大人!这……这几乎是抽空了整个大营的骑兵主力啊!大营守备怎么办?万一……”
“顾不上了!都他娘的顾不上了!”刘侍郎猛地挥手打断,状若疯魔,“剑门关!剑门关要是因为断粮出了事,丢了关隘,别说你我,就是九族!九族都不够杨帅砍的!立刻!马上!去办!粮车一刻钟内必须出发!骑兵立刻集结!延误者,军法从事!”
他最后的吼声带着破音,在帅帐内回荡,充满了末日来临前的疯狂。
沉重的营门在令人心悸的夜色中,伴随着刺耳的绞盘声,轰然打开。
一支规模空前的护送队伍在混乱和高压下仓促集结。
三千五百名盔甲鲜明、神情却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悲壮的伪朝精骑,如同钢铁丛林,拱卫着最后一批、承载着无数人性命的宝贵粮草。
火把的光芒在他们冰冷的甲胄上跳跃,映照出一张张写满焦虑、恐惧和决绝的脸庞。
这支臃肿而焦虑的长蛇,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沉重,火急火燎地冲出了大营,沉重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敲打着大地,也敲打着每一个留守士兵脆弱的心脏,迅速消失在通往剑门关的、漆黑如墨的道路尽头。
辎重大营的防御力量,瞬间被抽空了大半!
原本还算严密的营盘,此刻只剩下不到两千名惶惶不安、士气低落到谷底的骑兵。
整个大营,仿佛一个被抽掉了脊梁的巨人,徒留一个庞大而空虚的躯壳,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就在那支庞大而绝望的粮队刚刚消失在营门外的黑暗中,营地边缘,一处堆放杂物、阴影最浓重的角落。
几个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营帐、几乎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身影,将营门洞开、骑兵倾巢而出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他们身上的夜行衣似乎经过特殊处理,吸走了所有光线,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不可闻。
为首一人,身材精瘦矮小,动作间却透着豹子般的敏捷和力量。
他正是王玉坤麾下最顶尖的斥候,潜入小队的头目,绰号朱狗娃。
他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洞开的营门和营地内明显变得稀疏的巡逻队,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头儿,大鱼……真的全游出去了?”旁边一个几乎和他融为一体的影子,用极低的气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
朱狗娃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动作细微得如同风吹草动。
他对着身边的同伴做了几个极其复杂、迅捷而隐蔽的手势,那是特战营特有的暗语。
手势做完,朱狗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扫过灯火通明却掩不住内部空虚的大营。
他的视线在几个关键的粮囤、辎重库房以及中军帅帐的位置短暂停留,最后,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营地西侧——那里是马厩的方向,也是他们预设的退路之一。
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残酷光芒。行动,就在今夜!
这只支撑着伪朝剑门关四万大军的“粮草巨兽”,终于彻底暴露出了它最柔软、最致命的咽喉!
与此同时,在远离辎重大营三十里之外,一处隐秘的山谷中。
王玉坤带领特战营精兵临时驻地,却笼罩在一片刻意压抑的寂静之中。
没有通明的灯火,只有零星几点必须的篝火,大部分士兵都在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王玉坤独自一人站在临时搭建的、简陋却视野开阔的了望台上。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异于山风的扑棱声。
一只灰扑扑、毫不起眼的信鸽,如同融入夜色的精灵,精准地穿过山谷的缝隙,盘旋了两圈,然后如同一道灰色闪电,俯冲而下,稳稳地落入了了望台下方一个专门搭建的鸽笼旁。
早已等候在此的一名战士,一个动作矫健、眼神锐利的汉子,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细小竹管。
他快步登上了望台,单膝跪地,双手将竹管呈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将军!‘灰羽’回来了!”
王玉坤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动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身,接过竹管。
动作沉稳,手指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紧绷。
他拔掉封蜡,从中抽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条。
借着旁边亲兵适时递上的火把光芒,王玉坤的目光落在了那寥寥数行、却足以决定蜀地战局的密码文字上。
当他看清译出的内容时,那深邃如渊的眼底,仿佛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一道如同宝剑出鞘般的、足以刺破苍穹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