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他低声吐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身旁传令官耳中。
传令官是一个眼神机敏、动作干练的年轻人,立刻举起一面小旗,对着后方高处一个观察哨挥动了几下。
片刻,观察哨用旗语回应。
“禀将军,前锋距关城约三百二十步!正快速接近!”传令官迅速回报。
张小虎心中默数着步伐,脑中精确地计算着守军最强力的三弓床弩的极限射程。
他深知,这种恐怖的武器,在三百步内威力惊人,但超过二百五十步,精度和杀伤力都会急剧下降。
他需要把这场戏,演到最逼真,也演到最安全的边缘!
战鼓在咆哮!号角在呜咽!旌旗在疯狂翻卷!烟尘巨龙裹挟着声浪,滚滚向前!
降卒们被这震耳欲聋的声响和身后朱雀军士兵有意无意的推搡驱赶着,像一群被无形的鞭子抽打的木偶,茫然地、跌跌撞撞地向前涌动。
冰冷的露水混着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衣衫,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黏稠感。
浓雾被这庞大的队伍搅动,翻滚得更加剧烈。
“杀!杀!杀!破剑门!擒杨贼!!”混在降卒中的朱雀步卒精锐们齐声怒吼,声音整齐划一,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和一种刻骨的仇恨,瞬间压过了混乱的鼓号声!
同时,数百面各色旌旗被他们用尽全力疯狂地舞动起来!
红的像泼洒的鲜血,黄的如翻腾的沙暴,蓝的似飘忽的鬼火,绿的如致命的瘴气!
无数旗帜在狭窄的山谷中剧烈翻涌、碰撞、交织,形成一片令人眼花缭乱、心神俱震的彩色怒涛!
再加上数千双脚践踏地面激起的漫天黄尘,视线被彻底遮蔽!
从关城上望去,只见一片疯狂扭动的旗海和遮天蔽日的烟尘,根本无从分辨旗帜之下有多少人马,只觉那声势如同海啸山崩,要将整个剑门关彻底吞没!
“二百八十步!”传令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响起。
张小虎眼中精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利剑!时机已到!他猛地将手中一直高举的红色三角令旗,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千钧之力!
“停——!列阵!摇旗!呐喊!!”命令通过他身边中气十足、喉咙几乎要喊破的传令兵,用尽洪荒之力嘶吼出来!
紧接着,数名手持不同颜色令旗的传令兵同时挥动旗帜,命令如同水波般迅速传递到整个前锋队伍!
咚!咚!咚!
战鼓的节奏陡然一变!从急促狂暴、如同心脏狂跳的冲锋鼓点,瞬间转为沉重、缓慢、如同巨兽喘息般的闷响!
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在宣告着某种蓄势待发的毁灭!
奔腾向前的“洪流”,在令旗的指挥和鼓点变化的强力控制下,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韧无比的墙壁,轰然停止!
巨大的惯性让最前排的降卒们像被狂风刮倒的麦子一样,惊呼着向前扑倒,又被后面的人勉强拉扯住,顿时乱成一团。
他们惊恐万状地抬头,第一道关口的垛口后那一张张模糊却充满狰狞杀气的脸,那一片片密密麻麻、闪着幽冷寒光的箭簇,近在咫尺!
浓烈的、带着铁锈和死亡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许多人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呜咽,屎尿失禁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立刻被混在其中的朱雀军士兵粗暴地架起来,连踢带打地推搡着,勉强排成一道更加歪歪扭扭、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崩溃的人墙。
“杀啊——!破剑门——!活捉杨子钊——!!”震耳欲聋、更加整齐、更加疯狂、带着歇斯底里和刻骨怨毒意味的呐喊声,再次冲天而起!
这一次,在朱雀军士兵有组织的、如同合唱指挥般的带领下,声浪更加集中,更加狂暴!
数千个喉咙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同一个目标,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音波狂潮,带着无比的怨毒和赤裸裸的挑衅,狠狠撞向巍峨冰冷、沉默矗立的关墙!
似乎要将那历经千年的巨石都震得粉碎!
与此同时,那数百面旌旗被舞动得更加疯狂!幅度更大,速度更快!
如同着了魔的彩蝶,又像是群魔乱舞的手臂,卷起更大的、更加浑浊的黄色烟尘!
旗帜、烟尘、声浪彻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遮天蔽日、色彩迷离、喧嚣震天的混沌风暴!
将整个前锋部队彻底笼罩其中,从关城上看去,只剩下那片疯狂扭动的混沌和震耳欲聋的咆哮!
“放箭!射死他们!快射啊!他们停下来了!”第一道关城上,一个年轻气盛的校尉看着下方停步不前、只是疯狂鼓噪叫骂、如同跳梁小丑般的敌军,一股被戏耍的羞辱感和莫名的怒火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拔出佩剑,指向下方那片混乱的烟尘,厉声嘶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