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陈石先生,殚精竭虑,日夜安抚,然氐人桀骜,只重实力。
我军主力远在阳平,武都兵力空虚,仅靠杨昂将军留下之数千兵马,难以弹压。
陈先生数次召见杨千万等人,皆被托病不见。”
“如今,武都郡内,谣言如火,暗流汹涌。
郡中豪族,亦有首鼠两端之辈,私下与氐人勾结。
我玄镜台虽斩杀数名奸细,然贼子已成气候。
杨将军与陈先生,名为武都之主,实则几如坐于火山口之上。”
“西陲之火,已然燎原!
恳请主公,速做决断!
否则……武都危矣!
汉中危矣!”
丝帛,从我颤抖的指间,飘然滑落。
那轻飘飘的一片,此刻却重如泰山,狠狠地砸在地上,也砸碎了帐内最后一丝希望。
“腹……腹背受敌……”
徐庶的嘴唇变得煞白,他踉跄一步,扶住身后的桌案,才没有倒下。
他指着地图上武都的位置,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与绝望,
“好一个张合!好一个声东击西,釜底抽薪!”
“混账!那些该死的氐人!”
孙尚香的脸颊涨得通红,愤怒的火焰几乎要从她的眼眸中喷射出来,
“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就该将那些首鼠两端的家伙,全都杀光!
陆大哥,让我回去!
我现在就点齐兵马,杀回武都,我要亲手拧下杨千万的脑袋!”
她的愤怒,如同惊雷,却没能惊醒我。
我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冻结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张合那看似愚钝、实则阴狠至极的真正图谋!
他围困阳平关,不是目的。
他派遣那支“林中之狐”袭扰我的粮道,也不是主要目的。
他所做的一切
——围城、断粮、消耗、施压,都只是为了一个更宏大、更致命的战略目标:
将我,以及我的全部主力,死死地钉在阳平关下,动弹不得!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在阳平关这块棋盘上,看似跟我进行着惨烈的对杀,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和精力。
然而,他真正的杀招,却早已落在了千里之外,落在了我那看似稳固,实则根基未稳的武都!
他不是在跟我比拼战术,他是在跟我比拼时间!
他在等,等武都的谣言发酵,等氐人的野心膨胀,等我的后院,燃起熊熊大火!
到了那时,就算阳平关固若金汤,又有什么用?
一旦武都反叛,我的粮道将彻底断绝,张合甚至可以绕道,从武都直接威胁南郑!
而我这支被困在阳平关下的孤军,将彻底沦为瓮中之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狠!
好毒!
我自以为看穿了他的战术,甚至为自己那场“智取”的胜利而沾沾自喜。
可到头来,我才发现,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我所谓的胜利,不过是他宏大棋局中,一枚无关紧要的弃子!
我以为我在第一层,他在第二层。
现在我才知道,他早已站在了第五层,
用一种近乎冷酷的、上帝般的视角,俯瞰着我在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中,徒劳地挣扎。
“主公……”
徐庶的声音,将我从冰冷的绝望中拉了回来,
“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
帐内,一片死寂。
孙尚香的脸上,愤怒已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取代。
是啊,怎么办?
回援武都?
阳平关怎么办?
张合的大军就在眼前,只要我们敢动,他立刻就会发动雷霆一击,将我们碾碎在半路上。
坚守阳平?
武都怎么办?
庞统和那几千兵马,根本撑不了多久。
一旦武都失陷,我们死得更惨。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无论怎么选,都通往地狱的……完美死局!
张合,这位河北名将,用他那超越时代的战略手腕,为我量身定做了一座最华丽的坟墓。
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徐庶和孙尚香那两张写满了绝望的脸。
我看到,他们心中最后的光,也快要熄灭了。
不。
不能。
我,是他们的主心骨。
如果连我都倒下了,那就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