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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的最后,是两个高大的身影——红镜武和他的弟弟红镜广。红镜广年纪尚轻,脸上残留着几分青涩,此刻却满是忧虑和紧张。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目光几乎不敢离开他那异常高大的哥哥的背影。他那身便于行动的布衣虽然也脏了,但相对还算完整。而红镜武本人,无疑是人群中最为显眼的存在。他那接近两米的身高,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逼仄的洞窟通道里,有时甚至需要微微低头才能避开垂下的尖锐钟乳石。火光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身后湿滑的岩壁上,扭曲晃动,如同蛰伏的巨兽。他身上那件标志性的、如同烧红烙铁般刺目的红铜色重甲——红镜甲——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散发着一种沉重、冰冷、令人压抑的质感。甲片厚重,边缘锋利,层层叠叠覆盖住他强壮如山的身躯,双肩的兽首吞肩狰狞怒目,胸甲上遍布着经历无数战斗留下的深刻划痕和凹陷,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沉重的铁靴每一次踏在碎石地面上,都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咚”声。
然而,此刻这位惯常以先知般智慧、领袖般气度自居的红镜武,那股支撑着他强大自信和不容置疑权威的无形气场,却如同阳光下的露珠,在这绝望的、无尽重复的黑暗迷宫中,彻底地、无声无息地蒸发殆尽了。他那张线条分明、曾因睥睨而显得格外刚毅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难以启齿的挫败感。汗水沿着他刚毅的下颌线不断滚落,滴落在冰冷的胸甲上,瞬间凝结成微小的白霜。他那双平日里总是闪烁着锐利、笃定,甚至是狂热光芒的深褐色眼眸,此刻却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摇曳不定的黑暗,仿佛失去了焦点,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灰翳。偶尔,他的眼神会掠过一丝极快闪过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惊慌。
这很正常。
因为过往的经历早已无数次证明,“先知”这个名号,更像是他性格中那强烈到近乎偏执的自信,为自己披上的一件华丽却脆弱的外衣。在“预言”落空、决策失误的时刻,这件外衣便会瞬间碎裂,化作齑粉。他曾自信满满地断言过商队的行程吉凶,结果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沙暴,损失惨重;他曾赌咒发誓某条小路是捷径,结果将整支队伍引入了流沙遍布的死地;他曾对着星图侃侃而谈,宣称某处地下必有涌泉,结果挖了三天三夜只挖出一片干燥的砾石……每一次的“破灭”,都伴随着现实的冷酷耳光和他自己那强撑起来的、短暂崩溃后的重新“崛起”——他总是能找到理由,或是天象突变,或是小人作祟,或是“神意难测”,然后再次昂起头颅,仿佛之前的狼狈从未发生。
找路?这本非他所长。在开阔的平原上,在熟悉的城镇里,他或许能凭借着过人的体魄和威严指指方向。但在这幽深、复杂、如同恶魔肠道般扭曲的地下迷宫?他那向来不屑于研究地图、观察细节、依靠“累赘”向导的性格,早已注定了他会迷失。上一次选择岔路时,他指着右侧那条看起来似乎更宽阔、空气流动也更顺畅些的通道,用他那特有的、低沉而极具说服力的嗓音,言之凿凿地对众人宣告:“生机在此!我感应到此路生机盎然,必有出口!” 那笃定的语气,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仿佛他真的聆听到了大地脉络的指引。
而现在,这条“生机盎然”的道路,已经带领他们在无尽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潮湿岩洞中行进了不知多久。时间感在这里已经完全丧失,只剩下脚步的沉重计数和火把油脂燃烧的缓慢消耗。他们遭遇了死胡同,不止一次;他们遇到了深不见底的裂罅,寒气森森;他们被骤然变窄、需要匍匐才能通过的“一线天”折磨得筋疲力尽;他们甚至听到过远处传来不明生物的诡异嘶鸣,吓得众人汗毛倒竖,停下脚步屏息凝神良久,最终确定那声音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才敢继续战战兢兢地前进。没有所谓的“生机”,只有越来越浓重的绝望和疲惫。
又一堵冰冷的、湿漉漉的岩壁,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火光照亮的尽头。又是一个死胡同。
队伍停了下来。死寂再次笼罩,只有水滴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死寂中,红镜武高大的身影猛地僵住了。他停在离那堵终结之路的岩壁几步远的地方,沉重的铁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时间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那如磐石般矗立的背影,仿佛在这一刻,从内部无声地垮塌了一角。那件厚重的红镜甲,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在摇曳的火光下,更像是一具冰冷的、沉重的囚笼,将他困在其中。
“……” 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压抑、极其轻微的咕哝,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迅速淹没在死寂中。他猛地转过身,动作之大,带起一阵沉闷的甲片摩擦声。他那双空洞的眼睛迅速扫过身后的每一个人——寒春紧蹙的眉头下那藏着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质疑的眼神,林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