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寒春的声音带着一种强自压抑的冷静,如同冰层下流动的暗河,“当务之急,是要确定三弟是否真的落入敌手,如果是,被带往何处?我们必须立刻行动!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封锁要道,严查可疑车辆行人!同时派人严密监控笑纳夫人冰齐双的动向!她与此事定脱不了干系!”她的分析条理清晰,显示出身处危局下的不凡决断力。
田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极度的情绪漩涡中挣扎出来。寒春的话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他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决绝的光芒,声音斩钉截铁:“不错!赵柳,你亲自带人,持我令牌,速去追查所有今日午后出城的车辆,尤其是马车!重点向北!耀华兴,你即刻联络我们在各处的暗桩,盯紧湖州方向特别是冰齐双的府邸!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飞鸽传书!寒春、林香,烦请动用葡萄氏在城内的力量,协助搜索城内可能的藏匿点,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道道指令迅速下达,整个宅邸瞬间从混乱陷入了紧张有序的运转状态。然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依然弥漫在众人心底——时间,是他们此刻最大的敌人。被演凌那样的刺客掠走,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而在那辆颠簸北行的简陋马车内。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时辰,也可能只是片刻——在昏迷中,时间失去了意义。运费业混沌的意识,终于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剧烈的震荡中艰难地苏醒过来。
首先恢复的是痛觉。后颈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如同被烧红烙铁烫过的剧痛,每一次颠簸都让这痛楚深入骨髓,牵扯得整个头颅都像要炸裂开来。紧接着,窒息感汹涌而至——口中那块散发着恶臭的破布死死地堵塞了他的呼吸通道,鼻孔吸入的空气带着浓重的皮革味、尘土味和马匹的体臭味,根本无法满足他本能的需求。他惊恐地想要张大嘴呼吸,但只能徒劳地让脸颊的肌肉扭曲,那块污秽的破布纹丝不动。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唔!唔唔——!”
他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然而,手腕和脚踝上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立刻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牛筋索坚韧无比,随着他的挣扎,反而更深地勒进了皮肉,几乎要嵌入骨头。粗糙的绳索边缘摩擦着手腕内侧柔嫩的皮肤,那里早已破皮流血,温热的血液黏腻地沾湿了绳索和皮肤,每一次细微的摩擦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双脚被捆绑在一起,完全无法借力。身体被随意地扔在硬木板上,每一次颠簸,他都像被抛起的石块,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木板上,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五脏六腑仿佛都挪了位置。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华贵的锦袍,湿漉漉、粘乎乎地贴在皮肤上,又被车厢底部扬起的尘土覆盖,整个人狼狈不堪,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冰冷、绝望、恐惧,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再次窒息。巨大的悔恨如同沉重的磨盘,狠狠碾过他的心头!田训的劝告言犹在耳,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深处。自己当时的狂妄、固执、不可理喻的冲动,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反复刺戳着他此刻脆弱的神经。为什么?!为什么不听劝?!为什么要独自冲进这可怕的陷阱?!如果……如果当时能冷静一点,哪怕只是多停留一刻钟……悔恨的毒汁几乎要将他淹没,比身体的痛苦更甚百倍。
就在这时,车厢前部用来分隔的布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手撩开了一条缝隙。演凌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幽灯,透过缝隙精准地投射在正在徒劳挣扎的运费业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没有得意,没有嘲讽,甚至连最基本的轻蔑都吝于给予。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一件死物的漠然。这漠然比任何威胁和嘲弄都更令人心胆俱裂。运费业的挣扎瞬间僵住了,巨大的恐惧让他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冰冷,动弹不得。演凌只是看了他一眼,确认他活着并且束缚完好,便放下了布帘。那短暂的一瞥,如同寒冰地狱的宣告,彻底摧毁了运费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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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依旧在颠簸中不知疲倦地行进。窗缝外的光线由昏黄渐渐变得暗淡,最终被浓重的墨蓝色取代。白日里那令人窒息的酷热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北方旷野夜间的寒凉。冷风透过车壁的缝隙无情地钻入,吹在运费业被汗水浸透的身上,激得他一阵阵发抖。白日的灼热与夜晚的寒冷形成了残酷的对比,折磨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和精神。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在不断向北,远离他熟悉的一切。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马蹄单调的哒哒声、夜风的呼啸声,混合着他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