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戴兵这么说,台下的组员都愣住了,念啥信啊?
戴兵沉声说道:“下面我念的是一封举报信,事关一宗15年前的失踪案,这大概率也是一起故意杀人案!”
“这封信,就是受害者的女儿所写,你们认真听!”
......
尊敬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行动督导组领导:
今夜,我坐在父亲生前常坐的旧藤椅上,写下了这封举报信。
椅背的藤条硌着脊梁,恍惚间似能感受到他从前教我练字时,轻拍我后背的温度。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击打玻璃的声响,与十五年前吞噬父亲的那个雨夜同样暴戾。
泪水洇湿信纸时,我仿佛又看见父亲的身影,他系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风纪扣,保温杯里泡着我头天炒的野菊粗茶。
帆布包里装着记满工程隐患的笔记本,夹层还小心翼翼夹着我小学“三好学生”奖状,边角被他摸得发软,那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可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
我连父亲的骨灰都没能捧在掌心,连他最后消失的方向,都成了缠绕半生的谜......
2003年1月23日清晨,天还泛着鱼肚白,厨房里飘着红薯粥的香气。
父亲站在穿衣镜前,仔细系好中山装风纪扣,转身笑着给我梳辫子:“玲儿,今天扎个麻花辫,爸去工地看跑道地基,中午给你带糖糕。”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梳子划过发丝时,我瞥见他鬓角新添的白发,那为了操场地基偷工减料的事,他愁得整宿整宿抽旱烟,烟袋锅子“咕噜咕噜”响到天亮。
他的蓝布包磨得发白,边缘缝线开了又补,里面装着记满“陈少兵偷工减料(操场地基以沙代水泥、跑道沥青厚度不足三公分)的笔记本,还有给我攒的学费。
学费用牛皮纸包着,角上工工整整写着“玲儿春季学费”。
但谁能想到,这道系着风纪扣、承诺带糖糕的背影,成了我余生最痛的执念!
黄昏时分,工地铁门紧锁,挖掘机履带沾着新土,像一头吞掉父亲的巨兽。
家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母亲把热好的红薯粥温了又温,瓷碗沿都烫得发软,父亲却始终没出现在那抹橘色光晕里。
校长黄炳松轻描淡写:“戴老师可能外出务工。”
可父亲连过冬棉袄都没带,要知道他那件灰布棉袄,肘部补丁还是母亲去年就着煤油灯给他补的。
没想到的事,竟然还有人谣传“他携款潜逃”。
可父亲每月工资掰成三份:给奶奶抓治哮喘的中药、供我读初中、给母亲买降压片,连五块钱一包的“白沙烟”都舍不得抽,烟袋锅子用了二十年,铜锈都沁进木纹里。
我们翻遍父亲的日记,泛黄纸页上“陈少兵偷工减料,恐酿工程事故”的字迹,被泪水晕成模糊的血痕。
那夜,母亲把父亲的教师资格证拍在桌上,证件上“戴世平”三个字烙着红印,像父亲从未凉透的热血。
他教了三十年书,粉笔头都掰成两段用,作业本角都舍不得扔,怎会跑?
可公安局答复冰冷如霜:“没尸体,立不了案。”
父亲失踪第三日,我和母亲跪在新县公安局门口。
腊月的寒风割脸,母亲的白发被吹得凌乱如麻。
她颤抖着掏出父亲的工作证,证件边角磨得起毛,塑料封皮开裂,那是父亲揣了半辈子的宝贝。
民警踩着积雪从旁走过,皮鞋碾过母亲膝头的霜:“回去吧,证据不足。”
母亲磕头磕得额头渗血,血珠落在工作证照片上,像父亲在无声哭泣。我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指甲都掐进她单薄的棉衣里,可冰冷的铁门后,没有一丝回应。
八十岁的奶奶拄拐跪在教育局门口,三天三夜,膝盖磨得渗血。
她摸字典写就万字举报信,每字都像她佝偻的脊梁,要知道她才只读过两年私塾啊!
却把“正义”二字刻进骨子里。
门卫把信转给黄炳松,转头朝我们挥挥手:“家事别闹,影响不好。”
奶奶回家后咳血,床头还放着没写完的信,钢笔尖蘸着血水,在纸上洇开暗红的“冤”字。那些天,她总对着父亲的空床铺喃喃:“世平啊,娘给你写信道冤……”
我给省信访局写了三十七封信,每封都仔细贴好邮票,像寄往天堂的信。
有次坐十四小时硬座去长沙,信访局门口梧桐叶落了满地,我从清晨等到天黑,值班员掀开门帘:“回去等消息。”
冬夜的火车站长椅上,我抱着父亲的旧围巾哭到天亮,围巾上还留着他的烟草味,那股熟悉的气息,让我错觉父亲还在身旁。
母亲的头发全白了,她总对着父亲照片絮语:“世平啊,你在课堂教学生‘人要守正义’,正义咋不来找你?”
陈少兵派人往我家扔死老鼠,砸烂窗户玻璃,深夜电话里传来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