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数据、策略、可能性在他脑中碰撞、推演、否决、再重组。此刻,一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破局思路,终于逐渐清晰起来。
就像在浓雾中航行许久,终于看到了远处灯塔的微光,虽然航路依旧险峻,但至少有了方向。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支,点燃。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一闪,随即化为一点腥红。
他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和提神效果。
他需要这片刻的冷静,来审视这个刚刚成型的计划雏形,完善那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这个计划的关键一环,涉及到精确的资金运作和时间窗口。
他想起大力之前帮他整理过一些竞争对手的公开财务数据分析和市场流动性评估,就放在卧室那一摞资料的下面,他之前只是粗略扫过,现在需要仔细研读其中的几个关键部分。
一支烟很快燃尽。他将烟蒂摁灭在窗台旁临时充当烟灰缸的易拉罐里,决定回卧室去拿那份资料。
同时,他也想看看大力。这几天,他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冷落了他的未婚妻。他知道,她一定也没睡好。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大力侧躺着,面向他那空无一人的一侧,似乎已经睡着了。
然而,孟屿走近些,却看到大力即使在睡梦中,秀气的眉头也微微蹙着,嘴唇抿得有些紧,呼吸并不十分平稳,显然睡得并不踏实。
几天独守空房,加上对公司境况的担忧,让她在睡梦中也无法完全放松。
一阵尖锐的心疼瞬间攫住了孟屿的心脏,比他面对公司危机时感受到的压力还要沉重。
他轻轻在床边坐下,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略显疲惫的睡颜上,恨不得用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大力枕边摊开的一个熟悉的深蓝色硬皮笔记本吸引住了。
那是大力随身携带、记录各种想法和数据的本子。
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上面是大力清秀却略显凌乱的字迹,似乎是在某种情绪激动下写下的。
鬼使神差地,孟屿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笔记本拿了过来。
他本不想窥探她的隐私,但一种莫名的预感驱使他看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文字,像一把把钝刀,割在他的心上:
“……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看着他一个人扛下所有,眉头紧锁,烟一支接一支,我却只能送水送饭,说些苍白无力的安慰。我算尽了数据,分析了所有可能,却凑不出能真正帮到他的资金。那些奖学金、竞赛奖金……平时觉得不少,现在看,简直是杯水车薪……我甚至想过,如果我能更厉害一些,如果我能像他一样有能力,是不是就不会让他这么累……”
“他说他来想办法,可他还能从哪里想办法?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我好怕他垮掉……孟屿,我该怎么办才能帮到你?哪怕只是一点点……”
字里行间,充满了深深的自责、无力的心疼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这哪里是那个永远理性、冷静的诸葛大力?这分明是一个因为深爱之人陷入困境而焦急万分、甚至开始自我怀疑的普通女孩。
孟屿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他握着笔记本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在他闭关的这几天,大力内心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煎熬。
她表面上冷静地支持他、照顾他,背地里却这样责怪着自己。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一个人在承受压力,却没想到,他最心爱的人,正在因为他而备受折磨,甚至开始否定她自己的价值。
而他,还一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她细腻的情感变化。
巨大的愧疚、心疼、以及被深沉爱意包裹的震撼,像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孟屿的眼眶迅速泛红,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肩膀微微耸动,无声地哭泣着。
为大力那份笨拙却真挚的心意,为自己的粗心,也为这艰难时局中,他们之间这份沉重而珍贵的相互依偎。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笔记本页面上,泪水洇湿了纸张。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手,用袖子胡乱地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将笔记本合拢,按照原样放回大力的枕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俯下身,在大力微蹙的眉心上,印下一个带着泪痕的、无比温柔的吻。
“傻瓜……”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呢喃,“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大力一眼,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轻轻拿起他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