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年后可能会在巴塞罗那,不过也不一定,也可能是马德里、佛罗伦萨,也可能是米兰,我也不知道。我递了申请,给这些城市的服装设计学院。”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宛瑜,昏黄灯光下,她脸上的神情坦然而坚定,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夜色,也映着他此刻有些呆滞的脸。
“所以……三年后,”
陆展博的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努力理解一个遥远的数学公式,“你会在……巴塞罗那?或者马德里?佛罗伦萨?米兰?”
他一个一个念出那些他们曾经共同踏足、充满回忆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陌生感。
在他的构想里,三年后,这座城市,这个他们共同生活的角落,应该有他,有她,也许还有一个……小小的家。他从未设想过另一个版本。
“嗯,”
林宛瑜轻轻点头,指尖无意识地绕着水杯的边缘,“我递了申请,给这些城市的服装设计学院。” 她顿了顿,补充道,“还不知道结果,只是……想试试看。”
“真的吗?”
陆展博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的震惊盖过了失落。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像一记毫无防备的直拳,打得他有些懵。
他以为他们只是需要“慢慢来”,绕开电影院那个尴尬的坑,重新调整步伐。
他从未想过,她已经在规划一条截然不同的航线,目的地是那些遥远、陌生、没有他的坐标。
林宛瑜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复杂。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茫然、困惑,甚至一丝受伤。
她微微吸了口气,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次环球旅行,展博,我们看了太多别人的世界,别人的生活。那些风景,那些故事,那些在街头巷尾迸发的生命力……”
她的眼神亮了起来,像是回忆起了塞纳河畔的风,圣托里尼的落日,“它们让我更加确定,我想要的生活,应该是自由的,是充满未知的,是居无定所、每天都在迎接新风景、新冒险的。”
她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交叠,这是一个认真倾诉的姿态:“以前做时尚编辑,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看着别人设计的华服被模特穿上T台,被镁光灯追逐。突然有一天,我发现,我不想再只是坐在台下评论了。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不能亲手把脑海里的那些线条、色彩、布料变成真实的、能让人心跳加速的东西?”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发现的兴奋和笃定,“也许这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事业,它能让我……找到属于我自己的、新的价值。一种……不依附于任何身份,只属于林宛瑜的价值。”
陆展博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像一条清澈的溪流,流淌过那些他未曾真正理解的角落。
他想起旅行中,她总是对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布料店、手工作坊流连忘返,对那些街头艺人的色彩搭配津津乐道。
他当时只觉得那是旅行的乐趣,从未深想那或许是埋藏已久的火种。
“为什么……”
他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为什么你从没告诉过我这些?”
他想起那些他们分享的无数个夜晚,在青年旅社的公共厨房,在火车摇晃的卧铺车厢,在星空下的露营地,他们聊过那么多,未来、梦想、琐碎的烦恼……却独独漏掉了这个。
林宛瑜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温和的、近乎无奈的坦诚:“旅行的时候,我其实有问过你的。”
她微微歪头,像是在回溯那些模糊的对话,“在阿姆斯特丹的运河边,看着那些橱窗里先锋的设计,我说‘如果我也能做出来多好’;在塞纳河畔,看着落日给铁塔镀金,我说‘真想留在这里学点什么’;在圣托里尼那个白色小教堂里,听着钟声,我说‘不知道以后会飘到哪里去’……”
她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回忆的笑意,“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很开心,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风景和糗事。那些关于‘以后’的试探,可能就像风吹过水面,没留下太深的痕迹。而且,展博,”
她认真地补充道,“这些问题,本就不是旅行中非要讨论出个结果的。就像今天,我也不是非要……现在就得出一个结论。”
“不,”
陆展博突然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执拗。他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锁住她,“既然现在我们……哪儿也去不了,”
他环顾了一下这深夜冷清的餐厅,像是在强调这个被“困住”的现实,“不如就把未来的事,说说清楚。”
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像冰块一样硌得他生疼,也好过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煎熬。
“未来?”
林宛瑜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掠过一丝迷茫,随即又恢复了那种带着距离感的清醒,“展博,哪一天是未来?反正今天不是。”
她轻轻摇头,像是在拂开一个虚幻的概念,“我还没有收到任